刘刺史派人去向州中内附的游牧羌氐部落传令。
老刘向秦琅解释,说虽然从北周起那些内附羌氐就不入籍不纳税,但也需要每年进贡一些麝香、甘松香和酥油,此外他们还需要担任侧近军。
侧近军也就城傍兵,朝廷允许内附的羌氐们在州县城池下居住,但若遇州中战事,他们也要被征集为城傍兵,协助做战。
这是几朝以来的惯例约定。
相比起来,吐谷浑人对羌氐部落的税赋则要重要的多,他们需要纳牛腿税,即所养牛马得交四分之一做税,还有受征出兵打仗的义务。
老刘确实没说假话,他的人派出去,第二天便开始有羌氐部落的战士陆续的靠近,许多内附部落听说有敌来犯,甚至还纷份把老少家眷以及牛羊牲畜都赶到了城边。
这些内附的部落基本上都是一些小部落,有的是在羌人内讧中兵败后归附的,虽说一个个都是小落,但内附大唐后,反倒是负担轻的多,休养生息强盛起来。
几天时间,有几千羌人赶来。
羌氐都是全民皆兵的模式,老刘选出一千青壮男丁为侧近军,再选八百健妇为城傍军。
秦琅召见了这些小部落的首领们,对他们一番嘉奖,各自给了些赏赐,把从党项人那里抢来的许多战利品,挑出一些赏赐给这些首领们,然后又用战利品跟他们做买卖,向他们采买牛羊等。
反正都是抢来的战利品,也抢了不少,所以秦琅出手也是豪爽阔绰,比正常的市价高了许多。
于是这些羌氐汉子们倒是个个喜出望外了,打仗之前先做笔买卖,争相要卖给秦琅牛马骆驼等,秦琅也是来者不拒。
叠州、芳州,数座州县城外,聚起一支支羌氐,营帐连绵,牲畜成群。
羌氐们得了赏赐,拿了许多值钱的东西,秦琅则得了许多牛羊牲畜做补给,皆大欢喜。
在第三天,席君买就从前方发回了消息,说吐谷浑人的前哨出现了,一直在附近转悠,大军应当快到了。
第五天,无素派了使者前来。
一个头顶剃秃,耳边留着小辫子的魁梧壮汉爬上独山进入叠州城,原来的内城也是衙城,现在做了秦琅的行营衙门。
“说,无素让你带什么话来?”
那使者向秦琅叉手行礼,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尊敬的大唐卫国公,我为无素大王带来问好,无素大王说卫国公应当对我们有些误会,他一路追赶,就是想要当面澄清误会,大王希望能够前来叠州亲自拜见卫国公,并当面澄清!”
秦琅呵呵一笑。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无素带着千军万马,在后面紧追不舍,这难道不是事实?”
“卫国公误会了,我们吐谷浑向来是大唐西面最好的盟友,无素大王也是听说卫国公与党项人发生了点误会,所以才跑来接应,并愿意替你们化解这误会的。”
“盟友?吐谷浑难道不是我大唐的藩国附属吗?怎么自称盟友了?”
“吐谷浑与大唐本就是盟友啊,当年武德天子派使者到伏俟城,与我家大汗约盟共击河西李轨····”
秦琅懒得听这些废话。
“你去告诉无素,就说党项寇我松州在先,又勒兵进犯我大唐扶、文二州,至今都还未退去,这是党项对我大唐的公然挑衅侵犯,所以我大唐跟党项人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也用不着吐谷浑装什么好人来调停。”
“若是无素真没怀坏心,那他就应当退出西倾山,这西倾山下,可都是我大唐叠州之境,西倾山北,则是我大唐的洮州之境,你们吐谷浑人根本不该踏进山里一步!”
使者被秦琅骂出去。
可一天后,使者又来了。
这次带了些金银玉石过来,还送来了几匹好马。
“无素大王派我再次前来,是要表达歉意。”
吐谷浑使者向秦琅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是大唐放开钳川,放细封步赖等几万党项羌回去,其二,松州本是拓跋羌附庸把利部的地盘,大唐应当交还松州,并将叛变的把利部送还。
其三,吐谷浑希望也跟大唐和亲,为什么大唐这次要跟东西突厥十几个可汗叶护联姻和亲,偏偏却漏了吐谷浑?
“我家大汗向天可汗问好,并请求为儿子尊王向天可汗求娶一位大唐公主,另外,我家大汗愿意把一位尊贵的女儿送去与大唐太子殿下做侧妃。”
对于吐谷浑使者的这无礼要求,秦琅不屑一顾。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否则就凭你这番无礼之言,本相就要将你斩杀当场。你滚回去告诉无素,也让无素告诉伏允老贼,别没事找事更不要找死。吐谷浑不过区区一西戎小邦,安敢对大唐无礼?”
“卫国公为何如此暴躁?是否让我家大王亲自来跟卫国公谈谈?”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敢威胁本相?你回去,告诉无素,他若是有种,胯下还有那两颗卵子,那你就让他来,千万别不敢来,直接来,有多少人就带多少人来,老子倒也看看他是多有种?敢跟老子说这种大话!”
“废话小说,各凭真章!”
使者转身欲走,秦琅叫住他。
“老子瞧你那两条小辫子不爽,你既然秃发,干脆全秃好了。来人,把这使者的头发全都给刮干净了,一根毛不要给他留,另外他耳朵上那个金环,我怎么瞧都你是抢劫我们唐人妇女的首饰,给他摘了,另外给他鼻子上打个孔,换个一斤重的大铁环给他带上!”
使者惊惧。
“卫国公岂敢侮辱我吐谷浑使者?”
“呸,是你们先自取其辱的,敢威胁老子,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教训下你还是可以的。”
几名关中子弟上来,几下将那使者干倒,拖死狗一样拖出去,给他把那半秃的毛发全给剃干净了,又给他耳朵上金环摘下,给他在鼻孔上穿了个一斤的大铁环,然后把他赶下山去。
老刘在一边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样做,确实有点太侮辱吐谷浑使者了,也是不给吐谷浑人面子啊。
“我就是要激怒无素。”
老刘一怔,卫国公这是要激怒无素,引他来攻啊,这倒是厉害。为将者,最怕的就是动怒了。
果然,三天后,无素来了,带着千军万马迤逦而来。
除了吐谷浑一万人马,还有党项羌的五万人马。
党项拓跋部的首领拓跋赤辞,这位伏允的女婿更是亲自统兵前来。
羌兵深入,可是一路上遇到的城堡却都城门紧闭,拒守不战。
无素便干脆直接领兵绕过,直驱叠州城下。
山下河谷平原,无素立营,派人至叠州城下,向城中射出挑战书。
秦琅就站在城门楼上,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羌人,却只微微一笑,当着羌人使者的面,把挑战信直接给撕了。
元素闻报,怒不可言。
“姓秦的如此懦弱吗?先前不是很狂妄的辱我使者,狂妄挑衅本王吗?怎么如今本王亲至,他却又做起了缩减乌龟了?”
无素派出一队羌兵,到城下向秦琅叫骂。
可惜,秦琅坐在城头上观风景,甚至还有闲情雅致谈起了琴。
“告诉无素,别乌鸦一般的乱叫,真有本事,就直接攻城便是,不管什么招本相都接着。没卵子不敢攻城,那就直接灰溜溜的滚回青海湖去好了。”
说着,秦琅让人将一套妇人衣物扔下城。
“无素若是没卵子,我就送他一套妇人衣物,以后就做妇人好了!”
无素派人去骂阵,谁知道秦琅没骂出来,倒是骂回一套妇人衣服来,还反被秦琅骂是没卵子的,这可把无素气的不轻。
“明明是这秦琅做缩头乌龟!”
骂了一阵,无素依然不解气,望望那独山上的叠州城,一咬牙,“既然姓秦的要做缩头乌龟,那老子就把他的乌龟壳给打破。来人,给我传令,准备攻城!”
拓跋赤辞赶紧劝说这个大舅哥,“大王莫中那秦琅的激将法,叠州城险墙高,易守难攻,咱们强攻,实不划算。”
“本王岂不知这些,可那姓秦的也不傻,他岂会出来跟咱们在平处对阵?就他那两三千人,一出城就是找死,他不会出来的。咱们也别跟他做口舌之争了,否则只是中他的缓兵之计,直接打。”
虽然关城险要,可无素就不相信,以他六万人马,还会攻不破一个几千人守的小山城。
无素难得一次能够统领六万人马,在西北,人马过万,都已经是名王实力了,这六万人马,就算是整个吐谷浑来说,都已经很了不得了。
握着这么多兵马,难免就会膨胀一点。
拓跋赤辞虽比较谨慎,可细想无素的话也没什么问题,秦琅不出城,那么最终也就是攻城战,他们有这么多人马,应当有很大胜算。
松州之败虽在近前,但他认为那主要是思头和细干这主副将不和,加之判断失误,没料到唐人援军来这么快,结果轻敌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