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在什么地方?
那是九寨沟啊。
风光旖旎是没错,但在这个时代,更多的还是偏僻,交通不便,那皑皑雪峰看是好看,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在这个夏天那是相当的冰爽,甚至在背阳的山沟里,还有着积年不化的冰层。
若是有空的时候,秦琅还真愿意去那山沟沟里避暑游玩,享受下世外桃园般的宁静。
可是要在这种地方打仗,那真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想。
秦琅看来,扶州其实救不救都没太大关系,因为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地还可再得。
打仗,他的理解,最关键就是得把握主动,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能走进别人预设的战场,那意味着会受到许多限制,这样的仗很难打。
一个扶州,人都没多少。
“说起这个扶州啊,隋大业年间改州为郡,称同昌郡,下管辖七县,实际上就是如今的扶、松、文三州之地皆归同昌郡。”一名白胡子的参军事是从益州调来的,他对于这里的情况倒是比较了解一些。
据他所说,如今的松州,在北周保定五年,最初是设置龙涸防,就在现松州城。然后吐谷浑的龙涸王莫昌内附北周,于是开始设置扶州,管理龙涸郡一郡,并嘉诚、交川等四县。到隋开皇七年,废扶州,嘉诚县和金崖县都并入观州,交川县和江潭县则归会州管辖。
同年邓州又改称扶州,治同昌县。
邓州之名,其实是来源于这里以前的邓至羌,他们居于白水流域,所以也称白水羌,他们北邻宕昌羌居住,首领也称王,实力稍弱于宕昌羌,后来也内附北魏。受封为龙骧将军、邓至王,附魏后七十余年,被吐谷浑灭,投奔西魏,西魏派宇文导率兵送其复国,但不久还是灭亡,其部并入了党项羌,走的是宕昌羌一样的路子,比宕昌羌灭的还早。
所以后来北周在此设邓州。
到大业末改州为郡,再到大唐复设州县,只是原本大业时同昌郡还有一万余户人口,可到了现在,三州加起来人口都不过千户。
蒋善合在扶州这些年的荒政,更是导致人口大量内迁逃亡,越发使的这扶州几乎荒废了。
在秦琼到来前,松州更是已经完全被羌人占据了。
扶、文两州,也经常有羌人过界来牧羊放牛,蒋善后也无力管束。
虽然如此,可秦琼依然打算去救援。
他没来之前,羌人越界,羌人劫掠,这些他管不着,可如今他既然来了,那就得管。
就算扶州那不是他的封地,他也认为有义务。
秦琅面对这样的老子,也只能无话可说。
他提议,再等几天,毕竟再有个四五天,张士贵和李道明、贾润甫就应当率他的中军两万人马过来了。
到时一起北上救援扶州,更稳妥。
可秦琼认为救急如救火,而且从松州到扶州,虽然比利州到扶州路好走点,可大部队也不好行军,轻骑救援更好。
“苏定方率本部两千,驻守甘松岭隘口,修筑营栅,构筑堡垒,防止拓跋羌来犯松州,我率汉羌三千前往扶州解围,三郎你率两千留守松州。”秦琼做出部署。
秦琅反对。
“阿爷你负责坐镇松州城,让把利司马带两千羌骑协助梁建方与高侃二将领五百骑守甘岭岭。”
“我去救援扶州。”
“还是我去。”秦琼不放心儿子去。
爷俩争执不下。
苏定方请求率兵出战,希望秦琼父子都坐镇松州,理由是二人身份尊贵,不能亲身犯险,若是他们统兵出战,将士们还得时刻担忧二人安危,难免分心,不利于做战。
“报!”
爷俩这边还没争出结果来,席君买又来报。
“刚从北边回来的侦骑,蒋善合弃守扶州,仅带百余骑趁夜逃跑。”
秦琼一听,一拳头就砸在了桌案上,一张上好桌案,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军人最恨的就是逃兵。
一个弃城而逃,那是极大的耻辱。
先前松州被围,蒋善合见死不救。如今扶州被围,秦琼这边马上要出兵救援,可姓蒋的却才几天时间就不肯守了。
扶州城中虽才几百户人口,但也有两三千军民,结果这家伙就这样偷偷的弃城逃跑,置百姓于不顾。
可耻。
“扶州失守,不用出兵了。”秦琅道。
“扶州失守,更得去救援,要不然,那几千军民百姓岂不陷于水火之中?”
“可扶州已失,咱们再过去,实属不智,不如暂避锋芒,在松州以逸待劳?”
至于文州,那里离利州、剑州等近,可从那边抽调兵马去解围,或者也暂时不必理会,先守好剑州利州,集结兵马,等准备齐全之后,再行反击。
他是坚决反对这么被动的由敌人牵着鼻子走的。
“我们得有自己的一套作战计划,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好了。管他几路来,我们只一路去便行!”
秦琅甚至干脆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冒险计划,既然党项八部这次联手进犯,如今拓跋部在松州元气大伤,而其它几部主力的五万大军跑去了扶、文,那咱们就来个避实就虚。
他来我去。
他既然跑文扶去了,那我们就越过松岭关,直捣他们党项老巢。
苏定方眼睛放光。
“卫公这招围魏救赵避实就虚简直是太妙了,画龙点睛之笔啊。如今羌人主力在外,我们正好可以直捣其巢穴。”
从松州跑去扶州,路远难走不说,人家还已经攻下了扶州、钳川,兵马且众,又占据了地利,秦琅他们远去疲惫,现在还兵力少,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但若是换个思路,出甘松岭去打党项羌老巢,可不就是趁虚而入?
出了甘松岭,西面可就地势要平坦的多,而且多草原,不再是高山深谷了,那边行军更方便。甚至还能劫掠羌人的牛马补给,以战养战。
“阿爷,我们不能任由羌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得掌握主动。让他们去打打文扶,扶州已经失守了,就不要去管,我们守好松州,然后绕到羌人后面捅他一刀子,看看谁最先吃不消!”
扶州反正丢了,本来也没多少人,而文州靠近剑州、龙州、利州,又刚好有武士彟带来救松州的五千兵,所以撑一段时间应当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来,应当是羌人撑不住的。
毕竟得个一无所有的扶州,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呢?可一旦他们的老巢无人防守,任唐军深入,那可就要完蛋了。
秦琼在沉吟。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想法,只是身为朝廷将领,守土有责。像秦琅这种换家的大胆想法,不应当是一个朝廷官员应有的想法,起码要先保证自家不失。
当然,纯从军事角度考虑,秦琅这想法确实比救援扶州更好。
“光天化日之下,我大唐的扶州居然被党项羌贼攻陷,数千大唐子民陷于胡虏之手,这是我等大唐官员将领的奇耻大辱。”秦琼扯着衣领低吼着道,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发着红光,十分吓人。
秦琅只考虑如何打胜仗,如何付出更小代价。
但秦琼却还考虑到其它,他认为虽然扶州是个边境上的小州,也是个很穷很偏人口很少的州,但这是大唐的正州,这是大唐的疆土,不是羁麼州,现在却被羌人攻陷,这对贞观朝的君臣们来说,这是比当初颉利兵临渭水结城下之盟一样的耻辱。
“必须夺回扶州,且是尽快。”
秦琼似乎犯倔了,九头牛都拉不回他的想法。
秦琅跟苏烈对视,都对此很不理解。
东方渐晓。
唐军出寨。
八千兵马向北蜿蜒而行三十里。
“就在此分别,祝你们此去一帆风顺!”秦琼一身铠甲,在呼雷豹上对儿子道。
秦琅无奈,“阿爷真坚决要去扶州?”
“嗯,守土有责,我是陛下钦封的松州世封刺史,所以守边是我第一职责。而你是监国太子拜授的行军总管,是讨敌伐叛的,我们父子就此别过。”
豹子头拿头磨蹭着它娘的脑袋,依依不舍。
爷俩最终谁也劝说不了劝,所以秦琼最后决定,父子分兵两路。秦琼统松州之兵北上入扶州,寻找机会,收复扶州,救援文州。
而秦琅率本部三千骑西入党项,去深入敌后,直捣敌巢,围魏救赵,爷俩各出一军。
考虑到秦琼的坚持,最后秦琅答应了,他也派人给即将到来的张士贵李道明等去信,让他们加速赶来松州。到达松州后,分部份兵力由李道明带领留守松州,其余由张士贵和贾润甫率领北上追赶秦琼,会师合兵。
有张士贵大军马上就能到,秦琅这才能放心和苏定方西进。
他是一支偏师,只有三千轻骑,但他相信,只要运用的好,比跟着秦琼北上扶州能发挥更大效果。
只要他在党项羌老巢闹的够劲,也能给秦琼分担很大压力。
“阿爷此去肯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所以我也不祝阿爷一帆风顺了,我祝阿爷此去,乘风破浪,所向无前!”
“若是阿爷见到应国公,替我跟他说声抱歉,我没去救援他。”
秦琼笑笑,“他能理解的。”
爷俩各催坐骑,分道而行。
秦琼向北,秦琅向西。
八千兵马,兵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