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市自然是要继续保存发展,但东西两市的定位是大型集中市场,相当于是长安的批发交易中心,而各坊则是一些商业街。
因为今年情况还算乐观,所以现在朝廷重新放开了酒禁,允许卖酒了,但关中地区还是禁止酿酒,只准贩卖关外运来的酒。秦琅的国公酒坊还是挺受打击的,现在也只能是在山南、蜀中、淮南、江南等地设立酒坊,把酒酿好了再运来关中销售。
可现在生意刚稳点,朝廷又已经开始准备征收茶酒专卖税了。
对于酒税的征收方式,最近朝会时也是争议不断,主要是形成了三种观点,一是专卖,就是所有酒,不管是官还是私人酿造的,最后都得交由官销,就是与盐政一样。官府收购后,加钱出售,实际上加的钱就是酒税。
另一种则是认为应当半专卖,就是不直接收购,而是规定酒曲必须买朝廷的,对酒曲高价卖,实际酒曲就等于是向酒商征收的酒税。
最后一种税法,主要还是秦琅提出的,他认为前两种方法不太适用于酒,第一种专卖法,官府的成本太高,人为增加了成本,不合算。而第二种出售酒曲法,也不太好,因为好多酒的关键就在于酒曲,不同的酒,所用的酒曲配方不同,朝廷如何掌握所有的酒曲呢?
秦琅坚持应当实行商专卖政策。
就是商人要卖酒,必须先取得专门的牌照许可才能酿酒卖酒,没有牌照的不能酿酒卖酒,根据商人销售数额而征税。
同时,朝廷也实行榷酒,就是朝廷的常平仓也会买入一些酒,然后售***如运往边地边市,与蛮夷胡人互市。
这其实相当于出口,出口的利润肯定高,所以把这部份的出口酒利润掌握在朝廷手里,或部份掌握在手里。
总之,都是为了赚钱。
是增加国家财政收入。
而按秦琅的推测报告,酒税和榷酒,一年起码能赚一百万贯。
李世民一听就心动了,最终还是倾向于秦琅的酒税法。
这税法一旦实行,以后酒价肯定要上涨不少,对于那些好酒的人来说,以后他们饮的每一口酒,都等于是为大唐税收做了贡献的。
李世民尝到了甜头,虽然酒税一百万贯一年还只是纸面上的,但确实诱人啊。所以李世民这些天在努力的推动要把盐铁茶酒糖这五种商品,全都列入专税之中。
糖这玩意都没被他放过,秦琅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明明现在也是糖商酒商,结果却疯狂挥舞着锄头挖自己的根,也是不作不死。
可这也是大势所趋,所以秦琅倒没有什么舍不得,自己吃肉,总也得给朝廷分一些汤喝。
总之,税还没开始征,但转运司常平局,已经拟常平仓除粮仓、布仓外,增加盐、酒、茶、糖四个仓。
都是要借着国家的宏观调控能力来赚钱的,说白了与民争利。
但因为现在政事堂的宰相都是钻钱眼里去的人,这是魏征原话,所以虽然魏征天天喷李世民喷秦琅与民争利,但没啥用。
魏征不止一次跳脚喷李世民昏君,可现在李世民也习惯了,任他喷。
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在每月不但能存十万贯的灭梁封桩钱,而且还能存下十万贯的灭突厥准备金,皇帝自己的小金库钱帛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国库也开始有了存余,李世民为何要停止?
盐酒茶糖的榷卖,正使的灵州并州幽州凉州几大边关要镇的武器、粮草储备增加,每次看到报告储备的粮草军械又提高了,李世民就很兴奋。
这样下去,别说三年灭梁,等明年就可以启动灭梁计划了。
魏征的口水,就让他喷,等朕灭了梁师都,再灭了突厥,你就会反过来称赞朕的英明伟大了。
不过或许是发现榷卖法果然赚钱,所以李世民现在也不那么纯洁了,他居然找秦琅琢磨起要设立内坊,所谓内坊,就是用他小金库的钱,也搞几个盐酒茶糖仓,也和卖榷卖。
至于赚了的钱,自然还是他内库的私房钱了。
秦琅自己掌握了白糖加工的独家利润,当然也不好说人家李世民吃相难看,白糖的上游产业,现在主要是高士廉等一批老家伙手里掌握着,秦琅的糖都得从他们那里拿,今年已经涨了几次价了,秦琅也没办法,也没有琢磨说要自己派人去安南岭南建甘蔗园榨糖厂什么的。
而下游分销主要是长孙无忌程咬金这些新贵们包了。
总之,大家有钱一起赚,谁也别吃白食,在这条产业链上,大家倒都是配合默契。
现在李世民坐不住了,也要插上一脚,也要分一杯羹,秦琅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人人分一杯羹,大家赚钱,朝廷得税,皇帝也捞点。
就因为这个糖,被罢相踢到安南的高士廉,现在都乐不思蜀了,本来皇帝有意要调他回来的,上次踢他出群,也是因为他做为皇帝老婆的舅舅,却屁股非要跟封德彝韦挺王珪等人坐一起,惹皇帝不快,以示警告。
而现在高士廉做了安州大都督、岭南经略使后,已经强势插入了岭南地区的甘蔗产业了,这个家伙已经利用职务之便,要从岭南土皇帝冯盎啊,兰陵萧氏啊等原来那些白糖上游产业掌控者手里,抢占份额。
秦琅无所谓,谁给他供糖他都要,反正现在这技术他独家拥有,别人不给他糖,也竞争不过他。
秦家的白糖现在甚至已经成为了大唐外贸的一张王牌了,不仅在国内极受欢迎,甚至在广州、交趾港,也成为了蛮夷胡商们的最爱。
曾经天竺霜糖,称霸东西,如今天竺商人却纷纷在重金求购大唐白糖。
现在朝廷甚至已经有不少风声,好些在岭南有甘蔗利益的家伙,都喊着要朝廷在岭南,特别是安南一带增设统军府,加强对安南之地的控制。
其实就是想要打压那些豪酋蛮夷,想要多些甘蔗园,多弄点蛮夷种甘蔗,好多赚些钱罢了。
秦琅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岭南安南这种地方,向来是中原看不太上的,只要他们肯朝贡称臣,中央就满足了,至于说什么实际控制啥的,顾不上也懒得理会,所以岭南那边现在还主要是冯盎宁暄陈树龙这些土皇帝们实际割据控制着,也就广州、交趾等一些沿海要港朝廷算是掌控较严的。
过去那就是瘴疬之地,中原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也是那些政治斗争失败者的流放地。但现在,岭南可以种甘蔗啊,可以榨糖啊,可以赚大钱啊。
于是岭南就成了宝地,以前谁也看不上,懒得管的地方,现在大家也愿意趴在地图上多望两眼,甚至愿意派出庶出子弟带着管家护卫千里迢迢过去考察巡视了。
白糖这东西,比起麦芽糖、蜂蜜那是有极大优势的,市场需求量也高啊,而且历史上,糖一直就是中国对外贸易的一样重要商品,跟丝绸茶叶瓷器并列的,到了大航海时代,英国西班牙那些国王贵族们,都还不能放开了吃糖呢。
所以如今大唐白糖完全超越天竺霜糖,就意味着已经拿下了东西方的整个市场,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以现在的甘蔗种植量来说,还是太少太少了。
适合种植甘蔗的岭南、云南等地,现在都还是那种朝廷无法真正完全有效控制区,属于羁麼地区,地方上还是那些臣服朝廷的土皇帝们控制着。
太极宫里。
李世民手端着茶杯,在那里边喝茶边报数,而长孙皇后面前则摆着一个象牙制成的算盘。
“若是盐铁茶酒糖税征上来,再加上榷卖之利,朝廷一年收益不少。朝廷每年从中拿出一笔钱来,然后朕的内库收益里再补上一部份,观音婢,你说朕若在宫城东北兴建一座宫殿,给太上皇居住,需要多久时间能攒够钱?”
长孙皇后现在盘算学的不错,她向秦琅借了郑十三娘来教她,如今已经打的不错,只是有个意外是,李世民在长孙皇后宫中见了郑婉言几次后,最终给秦琅送去了十个美人,然后把郑婉言留下了。
临幸之后,赐郑婉言才人封号。
“若按二郎你的构想,这永安宫若要建成,当不下三十万贯钱,而且得役使数十万工匠民夫。钱财人力还是其次,一座宫殿修建,要先备料后施工,石构件和木材的选料砍伐运输和砖瓦的烧制,都十分耗费时间,还得要避开农忙季节。”
长孙知道丈夫想为公公修建一座新宫,宏义宫还是太简陋狭小了,太上皇居住在那里,难免会被人议论。但想建一座与太极宫一样的新宫,要耗费的钱财人力何止是一点点。
“二郎,三五年之内,不宜大兴土木。”
“攒够钱也不行?”李世民问。
“光有钱也修不成,还得要征召数十万工匠民夫,役民太过了。”
李世民无奈叹口气,“那朕让将作监先出图纸总行?”
“你说,若是让秦琅来负责修永安宫,能行否?”
观音婢连忙劝说皇帝暂时打消这念头,“三郎现在又在忙科举考试,又在主持改革,哪还有多余精力来修宫殿,就委屈太上皇几年。”
“也只能如此了,观音婢,你再挑选些美人给太上皇送过去。”
观音婢低声对丈夫道,“最近太上皇那边宫里可是接连有后宫怀孕。”
李世民无奈。
他也知道这事,但难道还能拦着不成,太上皇能安心在宏义宫当他的太上皇,不问世事,已经很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