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召南所擅的在一众名家之中可谓独树一帜。他画风玄奇诡异,最出名的便是他画的魑魅魍魉。《八子贺寿》《地府志》《恶鬼报春》等名画皆是他所作。喜欢易召南的人喜欢到了极致,可不喜欢他的,对他也是避而不及,甚至生厌。
《山鬼图》也是易召南最为出名的画作之一,据说是有一年年关在阴阳司提笔所作。
带走一幅蒋山长的画作,又带回一幅易召南的画。红豆掰手指头算了算,觉得没有亏,顿时深感欣慰。除却红豆之外,乔书和阿生显然也听过易召南的名声,便也生了好奇的心思,让乔苒将画打开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画能让人要不就是喜欢到极致,要不就是厌恶到极致,鲜少有介于两者之间的。
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乔苒也笑了,伸手解开了易召南的画作。
恶煞修罗的样子随着画卷展开一点一点的露出了真容,真不愧是以画魑魅魍魉成名的名家,才一展开,胆子最小的红豆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乔书和阿生也看的连连皱眉。
“这东西……”阿生倒吸了一口冷气,闷声闷气道:“我只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个,真是渗得慌!”
乔书点了点头。
画上的山鬼眼神阴恻恻的朝众人望来。
乔苒看了片刻之后,将画交给红豆让她收起来。
易召南,阴阳术士。
这是她第一次碰到阴阳术士的手段,而且这手段带着恶意而来,施加在了她的身上。这还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不带任何别的作用的幻术。若是碰到活的对她施以恶意的阴阳术士,她会如何?乔苒不敢想象。
今日如果不是张解恰好在场,她会变成一个活死人。一个活着的,但不会动不会笑,不会说话,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嗬!
乔苒冷笑了一声。
抬头正对上了乔书惊异的神色。
“乔小姐,”他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你……没事!”
乔苒摇了摇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少年在原地怔了片刻,转头将压在桌边一摞书最底下的一本书抱了出来。
《阴阳十三科总纲》。
这本书他在娘那里曾经见到过。将书翻了开来,虽然这本书他到现在仍然看不懂,可他敢肯定这本书一定同娘和乔小姐都有关系。
这是一本讲阴阳术的书,今天乔小姐又带回来这样一幅鬼魅的画,他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所以娘一定和阴阳术有关系。
大楚论阴阳,最鼎盛之处在哪里?
长安。
乔书抓紧了手里的书册:他想去长安。
……
“没查清楚之前,那些文人叫嚣着让官府赶紧查,给他们一个交待,不能让先生们枉死!”
“如今给了交待了,人证物证俱全,更有蒋筱亲笔所书的认罪书,那些人却又开始闹了!”
府衙之内的官差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啼笑皆非,叫人头疼。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有偷偷探出头去看的官差,才开了个门便被扔了一头的臭鸡蛋,吓的连忙关上了门。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甄仕远背着手走了过来,“所以要有法,不能万事皆顺了他们的意。”
“本官这几日虽未出门,”甄仕远道,他当然不用出门,派官差出门打听状况便是了,“竟然还有人将此事怪到玉柳头上,怪她生的貌美令人觊觎,听听,这叫人话吗?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官差们垂头不语。
“所以去抓人,就以闹事之责抓起来,”甄仕远道,“左右我金陵府衙的大牢都空着,热闹热闹也好,关个几日,也好叫他们清醒清醒。”
唐中元上前道了声是。
甄仕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记得收了老周头的酒,别让他再胡喝海喝犯了差池。”
唐中元再次应了一声,而后想了想着开口道:“大人,还有一事。”
甄仕远看向他。
唐中元道:“方家那两个该放出来了。”等抓了闹事的文人之后,只怕牢里的位置不够了,那两个乱关着不是平白浪费地方浪费牢饭嘛!
甄仕远沉默了下来: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一开始想着哄哄那个乔小姐,左右也就是女孩子间的打闹,多关几日少关几日,全然在他的手里,这一关就忘记放了。
不知不觉都关了半个多月了,方家除了第一日有那两个夫人过来闹了一场之外,再也没见人来过,仿佛全然没有这两个人一般。
“这方家……还挺沉得住气的。”甄仕远摇头叹了一声,“来人!去将牢里的人放了!”
官差应声而去。
“等等,”还未走几步,甄仕远却又叫住了他,“放人之前先去趟玄真观,同乔小姐说一声。乔小姐……若是想多关她们几日,便再关几日!”
……
什么叫她想多关她们几日?乔苒沉默了下来:甄仕远真是拿她当孩子在哄。
不过……乔苒想了想,道:“人放了,只是我要过去看一看她们那样子。”
官差恍然会意:果真如大人说的那样,女孩子间的打闹就是这般。为这豆大的小事也能争上半天,不过大人说了这样的小打小闹总比真的出了事死了人要强。
一听乔苒要下山“送”那两个出狱,红豆当即便激动了起来,恨不能摩拳擦掌:“小姐,小姐,我也一起去吗?”
乔书默默地走回屋内:这种事也只有红豆最适合出面了,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
……
终于……出来了。方秀婷和方秀文对视了一眼,看着牢外的晴天大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关了半个多月,最初横眉怒目,互相厮打,渐渐的也没了争吵的力气,开始盼望着出去。
是的,她们想出去。
往日在家里不觉得想做什么做什么有多好,直到被关入了大牢,才悔不当初。
关了半个多月,别说旁人了,就连往日里最疼自己的母亲都没见到。
没人来看她们。
为什么?是不要她们了吗?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在外张牙舞爪的,在家里到底如何,她们心知肚明。
“哟,这谁啊?”突兀地声音响了起来,嚣张而得意。
乔苒身边那丫头!方秀婷和方秀文本能的抬头望去,而后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乔苒。
她那身淡青色织锦缎纹的襦裙眼熟的令人胸口一滞。
是那天在布庄她们挑来的缎子!
一切都是由那日布庄的“偶遇”引起的,若非布庄上同扫把星争执了一番,她们也不会去得月楼冲个不认识的发火,也不会伸手推那一下,更不会有后头的事。
两人目中几欲喷火:往日里被挑事的今儿成了挑事的,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