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春低头咳了几声,再次抬起头来:“观主女中豪杰,小的甚是倾慕,不然也不至于赖在观中不愿走了。”
什么?乔苒脸色顿变。
这个回答显然让审问的大人也没有想到,牢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倒是那个董大春再次说了起来:“小的未发家之前在武馆打过下手,会些拳脚功夫,当然这点功夫同苏巡按是比不了的……”
人算不如天算,平日里,十个董大春也不是苏巡按的对手,却不成想正碰上了受伤的苏巡按,真真是趁他虚要他命。审问的大人从牢房里走了出来,一阵唏嘘:若是苏巡按泉下有知,会不会气活过来?什么样的刺客没见过,却偏偏死在了这种人的手里。
见到张解,那审问的大人忙施礼喊了一声:“张天师。”
阴阳司设大天师一个,天师五位,小天师九位,张解和孙公同属于阴阳司天师位,属正三品。乔苒看了眼一旁神色淡淡的张解,心道他这个年纪就位及正三品的,除了拿命博出来的武将,文官的话就算家世再如何显赫这个年纪也到不了这个位子。
“余大人,审完了?”张解问那个审问的大人道。
那个审问的余大人点头:“有人证,物证与口供吻合,凶手应该就是此人了。”
“可刺客对苏巡按造成的伤不过是皮肉伤,那点伤不至于让苏巡按对付不了董大春!”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审问的大人听的一阵蹙眉,转头看了过去,见是个不知哪里来的少女,眉头拧的更紧了:“你是何人?”这金陵府衙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进的?怎的让一个女子随意出入?
乔苒只是突然想到便脱口而出,被这个余大人这么一问,不由怔了一怔,而后就听张解在一旁说道:“她是我带进来了,说的也没错,那点伤不至于让苏巡按对付不了董大春。”
余大人想了想,喃喃:“没准用了迷药什么的……”
“仵作的验尸文书上并没有提到苏巡按曾中过迷药。”张解看了乔苒一眼,又道。
余大人想了想,转身准备进牢房再问一问却被张解叫住了:“先不要审问董大春,让仵作重新验一验苏巡按的尸体。”
余大人动作一顿,抬头向张解看去,这位张天师虽生的一副文弱和气的样子,平素里又是个讲道理的,但真真说起话来,就连徐和修、谢承泽两位小大人都不会反驳他,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都不为过。
只是这一回验尸的可不是普通人,有才者必自傲,能将仵作这种下九流的贱籍翻身成官身的,那位大理寺的封仵作也是个脾气不小的人物,这下好了,有热闹看了,余大人悻悻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张天师,听说你对老夫的验尸结果有疑问?”封仵作被带来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这时候,也不管面对的是个官职远在他之上的正三品天师,开口便是一句冷嘲热讽,“人说张天师品行端方,君子遗风,我看也不如此,男人啊,终究却也逃不过一个色字,哼!果真是红颜多祸水!”
那个封仵作说罢这些还瞪了乔苒这个“红颜祸水”一眼。
张解只是笑了笑,依旧不见半点生气的样子,转头看向乔苒:“你想验哪里?”
乔苒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突然提出要重新验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乔苒心中一动,再次感慨了一番他的心细如尘之后,走了过去。
张解那一问几乎坐实了她“红颜祸水”的身份,那个封仵作又见她如此不知好歹的真过来了,当即脾气就上来了,将身上背的竹箱一股脑儿的塞到她手里,而后手一摆:“东西给你,喏,你来验!”
一旁的余大人听的早生出了一头冷汗,这时候傻子也听得出封仵作是在说反话了,乔苒显然被封仵作突然这么来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张解在一旁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那一箱东西,带着她向苏巡按的尸体走近。
乔苒是见过苏巡按生前的模样的,身材高大,样貌儒雅清俊,在人群中也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官府虽然用了不少的冰来保存他的尸体,但才一走近,一股腐臭味便扑面而来,样貌更是早辨不出本来的样貌了。
再好看的人,死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乔苒有些唏嘘:红颜枯骨一场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解虽然不是仵作,却显然于阴阳十三科都略有所通,符医也是多少懂一些的。让她含了姜片之后,便问她:“你要看哪里?”
乔苒露出些许难色,还是凑近张解低声说了几句。
见这两个人验尸还要凑在一起,封仵作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张解听完她说的,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亲自在手上裹了布之后开始翻看起苏巡按的尸体。
“是这里么?”张解问她。
乔苒点头。
“……那还是我来!”张解沉默了一会儿动手翻了过来。
到底是在验尸,再如何对这两个人不满,可他们在做的事情却是一个醉心于验尸的仵作所不愿错过的,到底是没忍住,封仵作背着手走了过去,心道:我就看看,不说话。
只是才一见这两个人的动作便让封仵作惊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张解手里翻动的是苏巡按的男一根,那个美色冲昏他头脑的乔小姐正在一边认真的看着。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一个翻一个看……封仵作自诩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一对男女。
“封仵作来的正好,”张解见是他,伸手指向那附近一处小小的伤痕,“这里的伤,你是不是漏掉了。”
毕竟十分隐秘之处,就是仵作,检验的只要不是个太监,也不会刻意去翻动这个地方。
“让开让开!”封仵作一见顿时大吃一惊,而后伸手夺过竹箱,拿了需要的器具便蹲了下来仔细翻看。
乔苒看了眼张解,她想要知道的已经看到了,也不必再留在这里,这一记伤痕的大小、力度什么的详细情况自有封仵作来查验。
走出门外,那股腐臭味稍减,乔苒这才松了口气,便听张解自身后传来:“你怎么想到这处遗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