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夜晚视野昏暗的情况下,明朝军队的攻势也没有停止过,只是不如白间时那般猛烈,可同样也给洪朝军队带来了不少麻烦。
孙传庭督阵相城的消息,已经被孔有德他们得知了,只是现在便是知道对方在相城,孔有德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有这位明朝威信最重的名帅主持局势,明朝军队所展露出来的斗志,也是洪朝第三军将士少有见到过的。
尤其是那些明朝将领,或许因为有了孙传庭这位手段严厉,不加颜色又背景实力深厚的主帅存在,他们再无以前的惰战情绪,虽不能说人人奋战当先,可也配合默契,丝毫不敢懈怠。
将领如此,底层的士兵们自然也更加卖力,着初来匝道的新生援军,之前除了赶路就是在养精蓄锐,此时加入战场之中人人都憋了一股子劲儿,虽然白天打了一天的仗,然则到了晚上总兵参将们发起攻击指令时,将士们也不觉得有多少无力。
孙传庭知道,此时时他们明朝军队少有能够正面获得一场大捷的好时机。
固然白天的作战,让洪朝第三军损失不少,加上之前相城攻防战洪朝军队的折损,此次相城作战已经能称得上一次久违的大捷了,上报朝廷的话夜必然能获得朝廷的赞许嘉奖,同时还能堵上朝中不少其他官员的嘴巴。
但是,孙传庭所想要的不仅仅只是这一次大捷而已,他想要在相城脚下,将这一支被围得死死的洪朝军队一口吃下,为此就算付出城中明军将士大半伤亡,他也在所不惜。
为此,他绝不能让洪朝军队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便是晚上他也下达了攻击指示,强烈要求各线明军将领,继续保持对洪朝阵地的压力。
城区东郊厮杀之声从无停止,因为失去了视野本应该哑火的洪朝炮兵团,此时却是违背惯例地,继续在夜间开火,那一朵朵一闪即逝的辉煌火花,在黑夜中格外的绚烂,只是这绚烂背后却是以肉体凡胎承载的血腥场景。
“炸药铺设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只是炮兵团团长肖世凯仍旧不甘心,不愿放弃他们炮兵团的火炮!”
展文博在汇报之时,带着几分苦笑之意,说出一件事情来。
“蠢货!!”
孔有德破口大骂一声:“只要人还在,这些个死物难道我们洪朝制造局还不能给他重新铸造新的不成!”
“现在咱们是要突围,不仅仅是他们炮兵团的火炮,就连咱们都辎重也要全部放弃,这种时候他还不知道轻重??”
“传老子的话下去,他肖世凯要是舍不得这些火炮,那他一个人留在炮兵团阵地上,跟他的火炮一起抗敌吧!”
“正好,引燃炸药的事情老子还少安排一名士兵,让他顶替了!”
气话归气话,展文博可不敢把这话当真,而是苦笑着应下来,想着接下来如何劝说肖世凯。
一名合格的炮手,可比一名普通的士兵精贵多了,不管是平日的训练还是他们需要的知识,培养他们耗费的精力都是普通士兵的十数倍,更别说像肖世凯折中专业的中层将领,那一个不是军队里的宝贝,谁舍得拿他们去堵枪眼呢。
“还有,拆卸下来的辎重车,全部用于安置伤病员与随军医士,派五千精锐为其开路,剩下的兵士随我一起,为他们断后!”
孔有德发泄了心中怒火之后,很快又平静下来,用低沉地声音继续制定策略。
参机处制定撤退计划显然时间不是很足够,这便需要孔有德依靠他丰富的经验做出决断,而参机处为其查漏补缺。
“军长,伤病员中有五百多名战士向我建言:他们愿意为我军突围争取时间。”
洪朝军队优待伤病战士的风格一直未变,而当孔有德按照传统优先制定出有利于伤病战士的计划时,展文博再一次黯然地说了一番话,让孔有德神色数变。
“这些战士都是身负重伤,大半都已残废,便是救回徐州城后,也不能保证能够成活,就算活下来,日后的时光里,他们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胡闹,我们第三军还没有无耻到需要一群已经尽了职责的伤兵,給我们断后的地步!”
展文博的解释固然有理,可是孔有德却不能把这些理由,当做他放弃这一群同生共死同僚们的借口。
“可是军长,他们已经放下话了,不管您同不同意,这件事情他们都已经决定了,他们不能成为拖累咱们的负担。”
“我去临时医所劝说过了,他们不但提前准备好了火枪,还有手中一直捏着手雷,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让我无从下口。”
展文博眼神里既有敬佩同时又有无奈与伤感,艰难地回答道。
“一群混账东西,就知道給老子添乱!!”
昏暗灯火中,展文博似乎看到了孔有德那一双浑浊双眸中,有着一道晶莹之光闪现,随后随着孔有德抬头仰望天空的动作,再无踪迹。
“老子去见见这群混账东西!”
临时医所被安置在了炮兵团阵地的左近,因为这里处于战场中心,周围全都被第三军将士死死地护卫着。
孔有德的到来,医所里千余伤病战士们一点都不意外,除了寥寥少数依旧还能起身行动的战士,站起来給孔有德他们行礼之外,其余更多的战事,则只能躺在病床上向孔有德行注目礼。
“军长!”
最靠近炮兵团阵地的偏僻一角处,五百多洪朝军队伤病员们,趴在病床上,人手持着一把火枪,病床边上放着几枚手雷,其中一名孔有德还记得名字的麾下团长满军,与在场的一干战士一起,傻乎乎地跟孔有德打着招呼。
“放下你们受众的武器,你们现在手伤员,没有上战场杀敌的义务!”
孔有德强撑着一张严肃地面孔,颤巍地说道。
“军长,你看看我们,这半边身子骨都不知道去哪了,回去之后咱们也是废人,还会拖累弟兄们撤退呢!”
满军拍了拍空空如也的下半肢部位,冒似轻松实则艰难而痛苦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