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被围至今已有二十三日,我军损伤超过两万四千人,还有战力的将士不足一半!”
“防卫主力的火炮,在连番使用之下,已经有过半的火炮出现了裂纹,或是干脆炸膛而无法使用,剩下的火炮也多半威力大减,对于敌军攻城器械的破坏越发乏力。”
“城内粮食尚余……”
曹州城中,刚刚伤寒转好何三江勉力坐在首座之上,静静听着下面韩尧等一干将领的汇报,比之前一段时间的从容,此时韩尧他们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沉凝、身上到处都是战火硝烟的气息,看得出来他们也是刚刚从战场第一线退下来。
“大人,是不是应该执行下一个作战计划了?”
底下的施然在汇报完毕之后,突然向上首的何三江发出询问。
“再等等,咱们现在虽然缺少了火炮重器,但是凭现在手上兵力,也能再坚持数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何三江皱着眉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因为伤病而使得自己露出弱势,摇了摇头否决了对方的建议。
“大人,依末将看,现在进行下一步计划却是正合时宜,我军总体损失超过三万,再如此坚持的话,恐怕接下来的损失更大,到时候即便等到大顺撤军之后,我军也会因为实力受损严重,而被孙总督他们那边觊觎。”
不过很显然,施然提出建议之时,已经得到了韩尧他们的认同,当其建议被何三江否决之时,韩尧他们却依然不死心地提出反驳意见来。
何三江看看几个大将,见他们意志坚决,他数日来只是通过数据汇总所得的情报,肯定没有实际作战的韩尧等将领们了解深入透彻,此时却也没有坚持己见。
“既然你们都觉得应该行动了,那一切就依你们的计划行事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三江年轻强壮的身体很少生病,可真要生起病来却是不容易医治的,好不容易将养起来,也多亏了从大本营送来的一干医士和中成药呢。
二十几日的连番交火,昔日虽然陈旧却坚固的曹州府城城池外墙,早已是斑驳破碎,不少城墙垛口处已然崩塌,城墙上青一片,黑一片的地方,都是双方战士死亡时溜出的鲜血所浸染,一片又一片的苍蝇蚊蝇,在战场上四处飞舞。
夏日的天气炎热,城下早前战死的尸体已然腐败,臭气、粪水的味道让一个普通人站在这歌战场上,怕是立马就要承受不住,直接被熏到在地。
何家军将士阵亡差不多达到一半,而大顺朝攻城军队的死伤则是更多,足足有六七万之数,对于大顺朝军队来说自然是伤筋动骨可是却也依旧无法阻拦住李自成想要攻占曹州城的决心。
大顺随军主将刘宗敏、刘芳亮等人,无一不是因为攻城不利,而被李自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甚至鞭挞责罚,可是到头来曹州城依旧矗立在前,李自成一部迟迟无法攻陷。
其实攻城之初的战事最为激烈,损失也是最大,差不多近半数的兵士死亡都在攻城前十日,随着战斗时间的拖延,越来越多的战士阵亡在战场上,大顺军队士气渐渐消弥的同时,其攻城动作也渐渐疲软下来。
又是一日攻城结束,大顺军队的攻势依旧被城内何家军顽强地抵抗了下来,今日最好的战留机会,却是在东城城头,一支先登队伍爬上了曹州城墙,并在城头坚持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被何家军给赶下城墙。
也是因为每一日都有所进步,这才让大顺攻城的军队看到了希望,不至于因为连番的失利而变得消沉,同时也是李自成依旧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深夜丑时中,按照洪门引自西方等二十四小时计算方式,正式深夜两点半左右时间,突然原本应该养精蓄锐,迎接第二日大顺军队攻城的曹州城内南城城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洞开。
一群曹州守兵,以何家军骑剩余三千骑兵为先锋,在大顺军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沿着打开的南城门轻装出击,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将驻守在南部城外的大顺阵线給撕开了一道口子。
二十几日来,从最初之时何家军还有些余力在夜里出城袭营,给大顺军队找些麻烦以外,随着围城时间越久,何家军出城滋扰的动作也渐渐销声匿迹了。
而二十四日之后这一次突然袭营,却是大顺军队所没有想到的,而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番何家军不仅仅只是袭营这么简单。
有何家军蓄养了二十几日的精锐骑兵作为突破尖刀,面对大顺军队有些松懈的南城阵线,再被骑兵突击撕破一道通往外围的口子之后,紧随其后的何家军步兵队伍,将骑兵撕裂的缺口进一步扩大,越来越多的何家军将士以及辎重从中突破大顺军队二十几日来的包围,朝着成为漆黑的原野之中迅速前行。
大顺军队怎么也没有想到,或者说他们想过却不相信对方会在此时突围,当南部战线的骚乱回馈到中军大营,为李自成所知时,此时何家军除了殿后的三千骑兵和五千精锐步兵之外,其余的大部和辎重,都已经冲破了大顺军队的堵截,消失再南部荒野之中。
“追,给老子追上去!!”
数十日的围城、攻城,李自成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何家军主力在自己的围堵当重话,变成一堆残尸,方能够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与郁闷。
可是没有想到这何家军明明只有这一座坚城可守了,而且他们也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竟然却直接突围,放弃了更加利于防守的曹州城,置身与荒野之中,这岂不是让李自成等算盘又一次落空吗?
大怒之下的李自成一挥手,大军除了留下三万余将士占据曹州城以外,剩下的军士们却是被李自成给派遣了出去,追着何家军突围的队伍,誓要将其彻底根除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