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衍带着安华锦离开后,青墨带着人快速地结束打斗,迅速地撤出皇宫。
人撤出后,没留一丝痕迹。
不,留下了,留下了冷宫外横陈着的禁卫军的尸体,留下了冷宫内花似玉头身分家的尸体,留下了冷宫的侍候的人惊骇至极下,匆匆跑去设宴的昭阳殿找皇帝告知消息。
皇帝成功地拖住了顾轻衍,直到宴席开始,他没见着安华锦和楚砚,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很是高兴。
一直压在他心口的想要达成的目的达成了,心情自然好极了。
他对顾轻衍,虽然心底有几分愧疚,但却觉得以后补偿他就是了。他就不信安华锦已不清白了,不嫁楚砚,还能嫁谁?也不信顾轻衍还能娶一个不清白的女人。
而安华锦,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既然落入了他的圈套,那她只能听话。他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若是她一早就乖乖地听话取消了她和顾轻衍的婚约,他何至于对她动手,有今日之事,只能怪她太不听话了。
皇帝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他是帝王,是九五至尊,是大楚的天子,是天下万民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不听他的话,他就要让安华锦那个小丫头知道,在这京城,不是南阳,她嚣张不起来,不想听话也得听话。
过了今日,她就得乖乖地随着七皇子喊她一声父皇。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情好,心情好,便对百官们的敬酒多少有些来者不拒。
皇后进入宫宴后,没瞧见安华锦,疑惑,“陛下早先派人传唤小安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让她办?如今这宫宴上,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是有一桩要紧事儿要她办。”皇帝笑着点头。
与他的七皇子颠鸾倒凤,可不是一桩要紧的事儿吗?
皇后又“咦”了一声,“砚儿怎么也不在?”
“他也有事儿,稍后就来。”皇帝的心情很稳。
皇后心下疑惑,既然皇帝如此说,也不好派人去找,只能按住疑惑的想法。她又扫了一圈,目光略过坐帝座下首的顾轻衍,王家席面上的王岸知,苏家席面上的苏含,善亲王府席面上的楚宸。
宫宴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少了安华锦和楚砚。
皇后坐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而且她也发现了,顾轻衍今日座位的安排,似乎距离皇帝太近了,皇帝一直拉着顾轻衍说话,顾轻衍虽然官拜吏部尚书,但是这朝中,比他官职大的,还有张宰辅下台后提拔的几位宰辅呢。
如今,都坐在顾轻衍的下面。
而顾轻衍,面色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对,但她细心地发现,他只一只手放在桌案上,另外一只手,始终没拿上来,而他始终端着酒杯,陛下与他说话,他也比往日看起来恭维的多,面色含笑,言谈话语间,不大一会儿功夫,便敬了陛下好几次酒。
而陛下,显然心情很高兴,高兴的甚至过了头,来者不拒,顾轻衍敬的酒,更是都喝了。
皇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低声对贺嬷嬷吩咐,“派人去找安小郡主和七殿下,看看他们二人,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没来参加宫宴?”
“是。”
贺嬷嬷也觉得不太对劲,立即悄声吩咐了机灵的小太监去。
楚思妍坐在善亲王府的座位上,待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没趣味,悄声拉着楚宸的衣角对他问,“哥哥,小安儿怎么没参加宫宴呢?”
楚宸自然一早也发现了,不止安华锦没来,七皇子楚砚也没来。这偌大的宫宴,人员很齐,唯独少了他们两个。以他的敏感,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也不太对劲。
他低下头,用袖子遮掩,对楚思妍问,“早先,你和三公主不是与小安儿在一起来吗?后来你们去了哪里?怎么没一起进宫宴。”
若是他没记错,楚思妍是和楚希芸一起来的,没见安华锦一起。
楚思妍小声说,“我们从男客那边找耳环出来后,便有陛下派的小太监拦了小安儿,说陛下请小安儿去南书房。”
楚宸瞳孔缩了一下,放下袖子,抬眼去看皇帝。
楚宸目光又落在空空的安华锦的席位和楚砚的席位处,心里生起不太好的预感,案例说,这两个人缺席,皇帝不可能瞧不见,也不可能瞧见了一声不问。但如今皇帝一声不问,还很高兴,那说明什么?
皇帝的打算,想取消安顾联姻,让安华锦嫁给楚砚,至少他知道。
不用他怎么想,便已猜到,安华锦今日怕是被人算计了。而算计她的人,少不了有皇帝的手笔。
楚宸心里不太是滋味,目光又看向顾轻衍,看了一会儿,也发现顾轻衍今日与往日不太相同,面色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他隐约地能感觉到,他在隐忍。
这可有意思了。
而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王岸知,更有意思,唇角一直笑着,风流邪肆。
镇北王府的席面紧挨着南阳王府的席面,也紧挨着善亲王府的席面,苏含旁边,就是安华锦的位置。
苏含坐了一会儿,不见安华锦来,他干脆挪到了安华锦的座位上,紧挨着楚宸,对他问,“宸小王爷,你可知道,安小郡主怎么还没来?”
早先在男客那边找耳环,他可是也瞧见她了。
还有七皇子楚砚,也没来,没人问,但不代表人人都是瞎子。
楚宸摇摇头,“怕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苏含疑惑,这样的宫宴,安华锦既然进宫了,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楚宸又道,“顾轻衍是她的未婚夫,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苏含瞪了楚宸一眼,“问问罢了。”
是啊,他着什么急?他又不敢喜欢安小郡主!
一个时辰后,皇帝如顾轻衍所愿地醉了。
顾轻衍没想到,皇帝的酒量,如此之好,不说千杯不醉,也是有海量的,这么多年,皇帝可没露出他酒量好来,每次宫宴进行半个时辰,他早就醉的被人扶走了,看来都是作假的,如今,可是稳稳地坐了一个时辰,见真章了。
顾轻衍搁下酒杯,站起身,路过苏含和楚宸的身边,压低声音说,“替我拦住王岸知,最好缠的他分毫不动,哪怕与他动手。必有重谢!”
楚宸:“……”
苏含:“……”
二人还没说话,顾轻衍便匆匆地出了昭阳殿。
顾轻衍出去后,王岸知看了一眼已醉的不知道阻拦的皇帝,他腾地站起身,就要追出去。
楚宸也腾地站起身,端着酒杯拦住王岸知,笑眯眯地勾着他肩膀说,“六郎,我一直想着你好好地喝一顿,今日恰好是个机会,来,咱们不醉不归。”
苏含记着王岸知数日前暗中推动流言的那笔账,此事正是好时机,也端着酒站起身,与楚宸一左一右,勾住王岸知的肩膀,“上次的事儿,我还没谢过六郎送我一份大礼,今日要多敬六郎几杯。”
王岸知脚步一顿,目光从顾轻衍离开的视线收回,一左一右掠过楚宸和苏含的脸,顿了一会儿,攸地笑了,“你们帮我那七表弟拦住我,可知道,即便他找去,已经没用了,如今一个时辰已过,事情已成定局,他去了,有什么用?你们拦住我,有什么用?”
楚宸本就猜出了个七八分,如今听王岸知这样一说,更是懂了,心中生起愤怒,但面上仍笑着,语气却是从牙缝里挤出,“六郎怎么知道没用?你手段厉害,机关算尽太聪明,但是否想过,也有算错的时候?”
他就不信,安华锦不反抗。
王岸知大笑,压低声音,“你说的是安小郡主?这里是皇宫,宸小王爷别忘了。京城是天子脚下,这里却是天子的卧榻。这皇宫里,有谁,能比陛下更能成事儿?”
楚宸心里一沉,也跟着他笑,“哪怕如此,你今日也不能走。”
苏含从只言片语间,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不是不震惊的,震惊的是陛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就不怕顾家和南阳军联合翻脸反噬吗?哪怕他是帝王。
苏含也表态,“六郎只管跟我们喝酒就是,你不喝醉了,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