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炎之兄不会抛下我的。”
赵孟庆搓了搓手掌嘿嘿笑道。
孙炎冷哼一声,心道我不帮你你就要反过来咬我了!
“这点事不至于慌成这样。不就是个钦差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无非就是行事谨慎一些,别给人拿住把柄。”
稍顿了一下,孙炎接道:“至于知道内情的人,不用我教你了吧,叫他们把嘴巴闭严实了。”
赵孟庆心道你动动嘴皮子,什么也不用管,好似这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其他人都好说,可是李同知”
赵孟庆口中的李同知不是别人,正是临清州同知李泰。
和知府配备佐贰官同知、通判一样,知州也配备了辅佐官员州同知、判官。
其中州同知就是知州的备胎,要是知州有了什么意外,同知就可以立刻顶上不至于出现一州无主的情况。
当然这种备胎平日并没有太大权力,甚至不如比其低了两级的从七品判官。毕竟判官好歹也是掌狱讼的实权官,油水少不了。
孙炎听的面色一紧,不悦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同知知道,糊涂,糊涂啊!”
“炎之兄衙门里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李泰要是真心想打听,有的是办法,我又怎么可能瞒住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孙炎听在耳中急在心里。
自古以来佐贰官和正印堂官就没有一条心的。朝廷之所以设置佐贰官,目的就是让其制衡正印官,不至于让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一手遮天。
这个想法自然被同知等佐贰官很好的领会。从个人利益上看,正印官跌倒,佐贰官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最难办的是,同知是朝廷命官,赵孟庆总不能心一横把李泰给做了吧?
沉默良久,孙炎才咬牙道:“你和李泰交情如何?”
赵孟庆愣了愣道:“无非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还能如何?”
同知虽然是仅次于知州的二老爷,但却没有什么实权。赵孟庆和李泰并没怎么打过交道,更不用说交情了。
“罢了,本官便去和这位李同知好好聊聊。”
摊上这么一位亲家,孙炎还真是够头疼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硬着头皮给赵孟庆擦屁股。
“多谢炎之兄!”
赵孟庆闻言大喜,有孙炎这个四品知府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可没说事情一定能办妥。”
孙炎恨不得把这个没用的亲家生吞了去:“若是这个李泰不识趣,你也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赵孟庆闻言下意识的抖了一抖,孙炎这是在暗示他迫不得已可以买凶杀人?
死人不会开口,自然最让人放心。
可赵孟庆却是真的没有做过买凶杀人的事情啊。
见赵孟庆一副瞻前顾后的没出息样子,孙炎气的差点吐血。
“怎么,你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那不是,那不是”
“嗯,那就先回临清吧。你毕竟是一州父母官,总往府城跑,会惹人怀疑的。”
孙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孟庆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先回临清了,有什么情况再和炎之兄联系。”
孙炎摆了摆手,恨不得赵孟庆从他眼前立刻消失
顾鼎臣乘坐的官船沿着运河一路南下,历时十日抵达山东布政司东昌府临清州。
临清知州赵孟庆携全州大小官员到码头迎接。
原本东昌知府孙炎也想去临清迎接。但顾钦差下令不许东昌府其余州县官员擅离职守,故而孙炎只得作罢。
不过这不影响孙知府向钦差大人表示敬意,孙知府命人将一面题有清正廉明的牌匾送到了顾钦差的住处。
这让顾鼎臣哭笑不得,这年头还真是送什么的都有
孙炎此举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照常理来说,钦差到访一地,当地官员大多是噤声不言,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自己被钦差注意,查将下去。
大明的官员本质上都是贪官,因为不贪就无法孝敬上司,奖赏下官,注定在官场是扑街的命。
通常情况下官官相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钦差到访就是另一回事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这时候一般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而且钦差到访一般都是出了大事,明知道要拿人却明目张胆的跳出来那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就在所有官员噤声不言时孙炎反其道而行之,送了一面牌匾给顾鼎臣,不得不说是招妙棋。
哪有贪官给钦差送“清正廉明”的牌匾的?
恐怕便是顾鼎臣本身都会下意识的把孙知府归到清流之列。当然,这只是孙炎连环棋中的一手,接下来还要看顾鼎臣如何行事才好确定后手。
顾鼎臣此次来山东主要督导会通河段清淤工作,顺带着扫一扫临清当地糜烂的作风。
其目的并不是查案或者反腐。
只能说赵孟庆猜错了上峰的来意,病急乱投医了。
一连数日顾鼎臣并没有到知州衙门调阅卷宗,这让赵知州大惑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顾鼎臣非但没有急着调阅卷宗,反而带了左右亲自到运河主持清淤工作。
直到此时赵孟庆方是恍然大悟,原来顾钦差来临清是为了这件事!
早知道他就按照朝廷的意思把运河疏通一番,也省的朝廷还特地派个钦差来指导疏淤工作。
虽说顾鼎臣来临清的目的不是为了查案,但他毕竟是钦差。只要顾鼎臣在临清一天,赵孟庆的心里便不踏实。
现在赵孟庆一门心思就想把这尊大佛送走,而送走顾鼎臣的前提是必须要把清淤工作完成好。
故而让临清大小官吏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往日里作威作福连出门都要仪仗清街的知州大人穿了便袍卷起袖子裤腿来到运河和徭役一起挖淤泥,简直是感天动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