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内部其实也是有各个派系的,除了掌印太监,也有四名秉笔太监,这萧敬便是一位。
只是邓原与萧敬向来不熟,不太好开这个口。
“邓公公不必担心,想必萧公也看不贯李广这厮如此跋扈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广的跋扈已经威胁到萧敬的地位,故而萧敬便是为了自保也会对李广进行打压。
如果邓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甘愿做一马前卒,那一定是萧敬愿意看到的。
何况历史上萧敬活了九十岁,位高权重。而李广却是被迫自杀,完全和萧太监不是一个等级的。
谢慎的自信更多来自于历史这一“大数据”。
萧敬这个老怪物能够担任四次司礼监掌印太监,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
这样的人绝对有过人之处,邓原去抱他的大腿绝对没错。
反观李广,之所以权势熏天完全是因为向天子敬献炼丹术。这样得来的地位本就不稳固,荣辱全在天子一念之间。偏偏李广还没有什么自知之明,整日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他势大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一旦他失势,肯定是墙倒众人推。
邓原攥拳道:“这李广仗着皇爷宠幸,确是连萧公都不放在眼里。”
“这便好了,邓公公只要甘愿替萧公效力,区区一李广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谢慎肯给邓太监支招完全是看在刘文的面子上,或者说是看在二人“合作”的面子上。
虽然少年知道刘文不过是个傀儡代理人,但直接负责接洽的确实就是他。
还有一点很重要,明代有名的权阉大多兼着东厂提督。简而言之,就是手上有实权。
而李广虽然备受天子宠幸,却不过是个传奉官罢了,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邓原作为御马监太监完全没必要示弱。
邓原心中稍定,便又询问了些刘太监的近况。
谢慎看的出来,邓太监是真的念着刘文的好,并没有丝毫的装模作样。
邓原被谢慎点醒,也急于安排布置便告谢一声离开了翰林院公署。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邓原,谢慎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老实讲他并不想介入到太监们的争斗中去。
李广也好,邓原也罢,只要没有影响到谢慎的切身利益,他都懒得去管。
翰林院中的大小官员陆陆续续回到公署投入到繁忙的工作。
谢慎呷了一口茶,也开始视察督导下属们办公。
侍书、侍讲在忙着给庶吉士讲课,王华老大人又不在,这个担子理所当然的落在了谢慎的肩上,他便是不想挑也得挑。
却说谢慎忙了一整日,疲惫的走出翰林院公署,正要上轿却见得那御马监太监邓原又站在翰林院大门前。
只不过这次邓太监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谢修撰此计果然高妙,萧公已经答应替咱家做主了。”
邓太监冲谢慎拱手致谢,谢慎也拱手还礼。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邓公公只要按照谢某之前所说去做,不敢说能够立刻扳倒李广,至少不必再惧怕那厮。”
邓原听到这里却是感慨道:“说到底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生死荣辱全看皇爷一句话。便是萧公也跳将不出这个圈子。之前咱家一直以为进入司礼监才是莫大的荣耀,但现在看来若是能够像刘公一样外放个镇守太监,那才是活的自在。”
谢慎不知该怎么评价邓原这番话,一时沉默不言。
“此番来咱家是想告诉谢修撰,刘公之友便是咱家之友,以后有用的着咱家的地方,谢修撰还请直言。”
谢慎闻言大喜。
他在京中文官阵营中有不少交好的大佬,譬如谢迁、王华。
可是在内宫中,却是并无助力。
这是极不合理的。
要知道,在明代历史上,但凡做出了成绩的权臣大多有一个内宫盟友。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张居正和冯保。
此二人一内一外,端是把朝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宦官的作用不仅仅是传递宫禁消息,更重要的是监视政敌的动向。
许多外臣不方便做的事情若是假以阉人之手就会容易许多。
现在邓原主动向谢慎示好,少年没有理由拒绝。
谢慎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最看重的便是一个人的价值。故而他不会像其他酸腐清流文臣一样歧视阉人,时机合适还会与之结交。
虽然御马监太监并不能接触到太多的核心政务,但多少也是一个助力。
以谢慎现在的官位实力便是想和司礼监的大佬结交也没有途径,倒不如先搭上邓原这条线。
不过谢慎的身份毕竟是翰林院修撰,是清流中的清流,若是让旁人知道谢慎和内监走的很近,是很容易被弹劾的。
故而他在公众场合还是不会跟邓原走的很近,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邓原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咳嗽了一声道:“谢修撰放心好了,咱家在小时雍坊有一处宅子,若是不在宫中当值便会在那里。以后咱家可以在那里和谢修撰会面议事。”
谢慎点了点头。
有个碰头的地点就方便多了,不然若是次次都在翰林院见面风言风语的谢慎可受不了。
“邓公公高义。”
邓太监替谢慎考虑的这么周到,就连读书人面皮薄重名声都考虑了进去,谢慎这句赞扬自然是由衷的。
对于谢慎而言,编纂《会典》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但若是将眼光放得稍远一点,跟小太子培养好感情显然更为有用。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明年也就是弘治十年,八岁的皇太子朱厚照会奉诏正式出阁读书。
天子势必会给小太子选出一个由朝中名臣大儒组成的完美师资班底,教授太子的也多是儒家的那一套东西。
不过光有大儒名臣是不够的,天子还会选出一些年轻人担任东宫侍讲。
这可是绝对意义上的东宫近臣,不仅要给太子讲经还兼着伴读的差使,年纪大了是绝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