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还是能够理解王守文现在的心情的。
寿宁侯张鹤龄在大明历史上都是排的上号的纨绔国戚,遇上这么一个主可真是够头疼的。
照理说,王家在京师也是显赫名门,有王华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在遇到寻常纨绔,大可以谈笑间化解危机。偏偏寿宁侯张鹤龄是本朝天字第一号纨绔,连王华老爷子都罩不住了。
现在纠结寿宁侯为何突然将荒地据为己有是没有意义的,此刻需要的是解决办法。
谢慎一直给王守文的印象就是无所不能,神通广大。故而王守文才会在情急之下连夜来到徐府找谢慎询策。
谢慎背负双手起身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思忖着解决办法。
寿宁侯背后有张皇后,这是他最大的凭侍。如果能堵住张皇后的嘴,似乎寿宁侯也就没有那么有恃无恐了。
那么,该如何堵住张皇后的嘴呢?
这位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妒妇,逼得弘治天子只娶了她一位。非但如此,张皇后还不准许天子临幸宫女,故而导致弘治皇帝子嗣绵薄,除了小正德以外再无皇子。
这也酿成了弘治皇帝对继承人无可挑选的窘状,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寿宁侯是想要将这件事情闹大吗?”
谢慎蹙起眉头沉声问道。
“自然,以他的性子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守文本来春风得意考中进士,现下却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那反倒是好办了。”
谢慎长吐出一口气淡淡道。
“怎么,慎贤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谢慎示意王守文附耳过来,进而将他的计划一并说出。
“这样这样真的行吗?”
王守文狐疑的看向谢慎,右手握拳又展开,如此反复。
谢慎摊开双手道:“你若不信我就算了,等到寿宁侯把事情闹大,吃亏的肯定还是你们王家。”
王守文连忙赔笑道:“我又没说不信你,慎贤弟,我照你说的做还不成吗?只是父亲大人那里”
“令尊那里先不要去说,等到事态平息下来再说也不迟。”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王守文叹息一声,幽幽道
翌日一早,谢慎照例洗漱用了早点、换了官袍去到翰林院坐班。
只不过因为有了编修《大明会典》的任务,平日里闲适的公署变得紧张忙碌了起来。
不少五经博士、侍书、典簿翻阅着各式史料典籍,并不时记下些什么。
而新任修撰谢慎,编修王瓒、陈澜也没闲着,他们要负责一些定调子的工作。
该往哪个方向编纂,该如何入手都需要他们拍脑袋。至少在总编修的人选定下来之前是这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饭的时间,韩荣韩博士伸了一个懒腰,迫不及待的要去打开食盒就着冷拼用些饭菜。
便在这时平日里很少来公署视察的天子日讲官王华阔步走了进来。
对于这位,韩博士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王老爷子是成华十七年的状元,殿试后当即被授予翰林修撰的职位,之后便一直在翰林院坐班,直到今年才升任天子日讲官。
翰林院的修撰并不只有一人,最多可设三人。
也就是说理论上可以同时有三位状元任此职。
若是今年王老爷子没有转运,很可能和谢慎同任此职,那可就太尴尬了。
不过如今王华不但任职天子日讲官,还负责《会典》的一应编纂事宜,可谓熬出头了。
论资历,王华在翰林院熬了这么些年绝对压得住阵,论才学也绝对是当今朝廷前三的存在。故而他来编纂《大明会典》是众望所归的,任何人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与王华同来的还有一个传旨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表明来意后翰林院公署内的所有大小官员包括王华在内全部跪倒在地,领受皇恩。
小太监缓缓展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圣旨的内容在场众人都已猜到,并不觉得新鲜,无非就是任命王华为总编修,总领一应事宜。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特地提到了谢慎,命谢慎为这次《会典》编纂的副编修,全力配合王华。
对此谢慎都感到有些惊讶,要知道谢慎虽然是今科状元,但毕竟只有十六岁,在旁人看来阅历见识有限,能够进入翰林院任职修撰那是因为本朝定制如此。
但让谢慎作为王华的副手编修《大明会典》如此重要的典籍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衮衮诸公肯定会疑惑,天子为何会如此高看谢慎一眼。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天子已经降旨,作为臣子就要无条件的选择服从。
小太监宣旨完毕,王华和谢慎纷纷领旨叩谢天子圣恩。
待那小太监离开后,翰林院的大小官员纷纷向王华、谢慎表达了祝贺。
王华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是难掩心中激动。
他已经蛰伏的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施展一番拳脚才是。
至于谢慎倒是没有太过欣喜。
对于他来说,这种编纂典籍的事情有的是机会。
只不过跟在王华身边一起编纂《会典》,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总编修的人选确定了下来,一切编纂工作便进入到正轨之中。
王华老爷子也确实能力很强,将各个博士、典簿、侍书安排的极为妥当,使得他们能够各尽其用。
看王老大人的气色,显然还不知道自家田庄佃农和寿宁侯家奴间的龌龊,谢慎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这计划惟独不能让王华王老大人知道,不然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会典》的编纂工作是枯燥的,不过也是充实的。
很快一天的时光便闪过,谢慎舒展了一番身体,准备下班,王华却是在背后叫住了他。
“王老大人,有何吩咐?”
在王华面前,谢慎还是要保持低调的。
“编纂《会典》的这件事,老夫还要感谢贤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