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慎看来,这些所谓的族兄、族叔应该是看到谢家的日子好起来了,便想着来打秋风分羹吃。
至于以大哥的敦厚性子为何会离开句余山到余姚城讨生活,恐怕也是这些族人逼的吧?
毕竟在宗族社会,家族内部关系十分复杂。大哥也许是得罪了人,故而受到了排挤。
虽然谢慎还不敢肯定,但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这位就是慎哥儿吧?”
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魁梧的汉子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院子内气氛的尴尬,迈步上前道:“我是你七叔,这些也都是你的族叔、族兄,你过来认个亲吧。”
我靠!
谢慎直是感到难以置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认亲?亲戚族人是说认就能认的?
即使谢慎对这位七叔没有什么印象,但光看他面相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鹰钩鼻、三角眼、溜溜肩
这不是小说中反派的标准配置吗?
问题是谢慎不认为这厮配的上反派二字,最多也就是混混罢了。
谢慎冷冷道:“七叔?并未曾听说过。”
谢家现在是富足了,但穷困时大哥给吴掌︽柜扛大包卸货的场景谢慎还历历在目,那时这些族叔、族兄在哪里?
无非他们是看谢慎现在考了秀才,前途无量想要来攀附。
但谢慎心中却是有一杆秤,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慎哥儿怎么这样说话呢!这里多数都是你的叔父,兄长!”
谢家七叔眉头蹙起,用一种长辈训斥小辈的口气呵斥着。可是他忘记了这里不是句余山的山沟子而是余姚城谢家!
这偌大个宅邸都是靠着谢慎一个人挣得的!
“虎儿送客!”
谢慎却是不想和这些厚脸皮的亲戚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谢家七叔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明白谢慎是不想和他修复关系,登时大怒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怎么,现在考上了秀才,就不打算认穷亲戚了?你这般嫌贫爱富,符合圣人教化吗?”
谢慎听到这里已是忍无可忍,大笑了一声道:“嫌贫爱富?到底是谁嫌贫爱富?如果不是你们当时处处排挤大兄,我们又怎么可能离开句余山祖宅!就连你也配提圣人教化?”
听到这里,那谢家七叔面颊涨得通红。
他虽然无耻,但还没无耻到被人指着鼻子斥问还嬉皮笑脸的地步。
何况如今指责他的是他的族侄。
“你,慎哥儿你”
那谢家七叔气的面色惨白,手指发抖,指着近旁的谢慎却是一句话都说将不出。
许是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竟然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一众谢家族兄弟纷纷围上前来,一边数落着谢慎“忘恩负义”,一边骂谢方是“白眼狼”。
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场面,倒是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来到大明朝后,他一直是以读书人的身份处理问题。无论是孙若虚、孙传,还是宁波府诸士子都是读书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的礼义廉耻还是会顾及的。
至于吴县令,刘巡抚,陈提学、陆按察副使这些朝廷官员则是更加注重脸面。
故而谢慎只要略用些手段就可以控制住局势。
偏偏眼前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族叔族兄是一副无赖嘴脸,仿佛一心吃定谢慎,无论如何不肯撒手。
当一群人不顾脸面不知廉耻的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很难应对,处理的稍有不妥就会被他们狠狠咬上一口。
谢方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快步上前冲一众族亲赔礼,并招呼人手把谢七叔抬到废旧门板上送到邻近医馆就医。
而此时此刻谢慎却是一直冷眼旁观。
这个口子不能开!
如果他今天松动了立场,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所谓族亲来投靠。
一个人一张嘴,谢家的经济实力哪里负担的起。
若这些族人勤劳肯干倒也罢了,但看模样都是些眼高于顶挑肥拣瘦之辈,这样的人要来只会是负担和拖累!
谢慎前世治明史,研究过不少地方志,对明代宗族研究颇深。
在他印象中有不少名臣名士就是被所谓的族亲坑死的。
故而等大哥谢方回来后,谢慎当先一步上前道:“大兄,以后这些族人若再来绝不能把他们放进来,权当没有看见!”
谢方这下可犯了难。
自家事自家知,他当初离开句余山来到余姚闯荡也是无可奈何,其中缘由十分复杂,加之谢慎当时还小并不记事故而他并没有给谢慎讲。
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谢方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其实小郎你猜的不错,大哥我当初之所以离开句余山确实是被族人所逼,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能看开些吗?”
“看开些?”谢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兄你认为这些人是善辈吗?我们看开些他们便会以为我们良善可欺!现在咱家可不是原先了,有书坊有茶铺,若是这些族人要插手干预怎么办?”
“这”
谢慎的质问让谢方难以作答。
这一点确实十分麻烦,宗族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这些族人真的要以宗族名义插手谢家书坊、茶铺的生意他是很难找出理由拒绝的。
“而且等清明后我们就要在海涂种植棉花,我先跟大兄交个底,这也是个赚钱的营生,他们更会觊觎垂涎。若是给他们开了个口子,他们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谢方听到这里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小郎说的这些,但当真有这么严重吗?
谢慎心中慨叹,大哥真的是太善良了,也难怪当年被族人排挤离开句余山。
“那,那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接纳这些族人,恐怕会影响小郎你的名声吧?”
谢方反复搓着手掌,无助的看向谢慎。
谢慎不由得心中一沉,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