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的事情从来就不能看表面。
可惜这些只是谢慎的推断,这位贵人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
真正让谢慎懊恼的是,他一直都处于圈子之外,并不能猜透陆渊,陈方垠等人的真正底牌。
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
毕竟没有混到人家那个圈子,又不是至亲心腹,人家完全不可能彻底交底给你。像陈老大人那样透漏良多已经是不容易了。
最关键的是,谢慎要努力挤进去那个圈子,不然永远也只能做一个处于圈子周围的递话人。
“慎贤弟,慎贤弟快随我来。”
王守文突然推门而入,这可把谢慎吓了一跳。
“你那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质问道。
在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是最令人懊恼的,何况是思考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闲坐,你可知道张公子被人打了!”
“什么?”
谢慎有些讶然的问道:“张公子被人打了,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敢欺负读书人!”
张不归虽然至今没有考中秀才,可到底也算是个读书人,打张不归就相当于打所有余姚读书人的脸面,这要是还能忍着当缩头乌龟,可真要叫人看轻了。
“打人的是谁?可曾擒住?”
谢慎有些急切的催问道。他这个人最是护短,同乡受辱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还能是谁,宁波府的那些士子呗。人当然是擒不住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王守文十分懊丧的耸了耸肩,沉声说道。
宁波府的士子?
谢慎一时愕然。
这个回答可是真够出人意料的。
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宁波府的这些士子怎么说才学也比张不归强吧,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而且这打人事件还发生在雅集前夕,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本来雅集就是剑拔弩张,这样一来到时雅集便是真的办起来了还不是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演变成械斗?
谢慎直是有些无奈,他本以为此次来杭州不过是推广姚江诗会的好时机,顺带着刷刷声望,谁曾想竟然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
若光是这些事情倒也罢了,偏偏都集中在他周围,不管还不行
窈娘的事情稍稍平息,张不归又让人给打了,打人者还是本省宁波府的士子。
眼下该怎么办?集结人手再去把场子找回来?亦或是直接报官?
前者显得有些鲁莽,而后者则心胸显得有些狭隘。
后者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选择报官的衙门。
是选择县衙,府衙还是按察司衙门?
按察司衙门他倒是认识陆渊,不过这案子打到按察司衙门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
但要是选择在县衙、府衙,其轰动效应肯定不如在按察司衙门。
气愤过后谢慎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前因后果还没有搞清楚便去报官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张公子怎么样了吧!”
谢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
“好,这便去!”
王守文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这个人最是自来熟,虽然开始时对张不归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早已混熟。好友就在眼皮底下被人给打了,这如何能忍得了!
却说这边张不归张大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躺在客店房间中休憩,自有请来的郎中给他瞧诊。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诊的,毕竟张公子所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看得见摸到着。
不过郎中还是很有耐心的为张公子一一瞧诊,开出一副治淤伤的方子。
郎中离开后,谢慎和王守文便赶到房中。
张不归张大公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正自懊恼的叫骂着。
“这些不知廉耻的小泼贼,本公子一定要让他们好看。哎呦,疼煞某也。”
“张兄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见到张不归如此惨状,谢慎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过去了一趟陆府,怎么张不归就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宁波士子也太过分了吧。
“谢案首,慎贤弟!”
见到谢慎进来,张公子只觉得见到了亲人,直是声泪俱下的说道:“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啊。想不到愚兄竟然会受到如此大儒辱,此仇不报非君子,慎贤弟你可一定要替愚兄做主啊!”
谢慎走到张不归床头,朗声道:“还请张兄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来!”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
张公子大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要不是谢慎极力要求,他真是难以启齿。
“愚兄和几名同乡一起去西湖边游赏不巧遇到了那些宁波士子。他们对愚兄嘲讽了几句,愚兄便也还了几句。”
“他们便狠狠打了张兄?”
“自然,自然不仅仅是如此。”
张不归有些尴尬的说道:“慎贤弟可还记得那日乘画舫游湖遇到毕公子一事?”
“自然记得。”谢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日的事情他可记得很清楚,在见到毕名辉包游的画舫后,张不归便决定合船。众人也与毕名辉小聚了一会。
“问题便出在这里。按照这行的规矩,我包了画舫一天,他们即便靠岸也不能再接客游湖了。”
谢慎感到很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张不归叹息一声道:“规矩如此也不怪愚兄嘛,可那些宁波士子恰巧那日也想泛舟游湖,却找不到足够大的画舫了。他们见到靠岸的画舫却不能租用,一番追问下得知是愚兄包下了一整日。”
“”
听到这里谢慎基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无非就是租船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张不归张大公子是包下的画舫,即便不用也不能再租给别人,连带着一桌酒食也不能二次售卖。
偏偏宁波府的士子得知了这一消息,自然将怒火迁到张不归身上。张不归再嘴硬几句,被打也就不算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