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只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漫漫长夜他和窈娘便这么各坐在一边,相互对视。
晨光破晓前窈娘果然如约提剑走出屋子,绝尘而去。
谢慎喉咙微微耸动,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眼看着窈娘的身影消失,竟然胸口憋着什么似的,十分难耐。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对水芸未曾有过,对二丫也未曾有过,偏偏对这窈娘生出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谢慎便被书童陈虎儿叫醒。
张不归要邀请众士子同游西湖,谢慎不好拒绝,便只得囫囵用清水净了净脸,穿戴好衣物出去了。
上次去苏堤,谢慎是为了推广姚江茶,没有怎么好好欣赏西湖美景,这次可要补上遗憾。
一众士子在长随,书童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朝西湖而去,气势却是十分磅礴。
行到苏堤前,见人流涌动,张不归皱眉道:“这么多人,再美的景致也没甚意思了。本想着与诸位沿湖游览,现在看真是扫兴。”
“不如我们乘舟泛湖,赏赏湖景可好?”
王守文心思活泛,立时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这个提议不错,泛舟游湖,景致更佳!”
张不归可是享乐的个中高手,立刻表示了对王守文想法的赞赏。其余诸生也是纷纷附和。
谢慎不好扫了众人兴致,只得同意。
西子湖有的是经营租借船只的人,像张不归这么阔气的公子自然是他们最乐意招待的主顾。
张大公子吩咐了没多久,长随便回禀道已经租用了一只画舫,并着摇橹的船夫可供诸生使用一整日。
当然所需银钱花费也是不菲,足足五两银子。
在这种事情上,张不归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一众士子纷纷上船,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畅聊开来。
谢慎有些心不在焉,只在有人提起时才勉强回上一两句。
窈娘的身影不时在他脑海里复现,真是恼人。
“谢案首,既然来了西湖,自然要尝一尝这西湖醋鱼。”
张不归张大公子显然也察觉出谢慎有些反常,便刻意起了话头。
西湖醋鱼可是杭州名菜,便是在士林圈子里也是广为传颂美评的。可谢慎现在哪里有什么胃口,只微微一笑,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
不过这张大公子还真的舍得出血,竟然连酒席都搬到了画舫上,看这架势是准备在画舫上待一整日了吗?
此时正值桂花飘香之时,坐在画舫之上悠哉悠哉的喝着香茶望着湖岸美景却是一桩乐事。
众人皆饮龙井茶,唯有谢慎饮姚江茶。
张不归叹息一声道:“谢案首,不是张某矫情,这姚江茶不论是名气还是本身味道比钱塘龙井可是要差远了。若是在雅集上独饮姚江茶恐怕会堕了谢案首的名头。”
张不归张大公子不能不担心。谢慎是要以名士的身份出现在西湖雅集上的,而名士是要体现在全方面的。
名士不仅需要有才学,举手投足间也要有格调。当然饮茶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谢慎的才学张不归自然是不担心的,但若是谢慎饮姚江土茶这种事情传将出去,恐怕对他的名士形象有影响。
谢慎却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钱塘龙井出名,在谢某看来不过沾了西湖的光。若论味道,姚江茶却是更胜一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不归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然点头。
他们毕竟是余姚籍的士子,若是连家乡茶叶都嫌弃,传出去有碍名声呐。
便在气氛有些尴尬时,有船家来报说前面有一只画舫拦着,船首有一人问话。
张不归便随着船家前去察看,不久返回时却是满面笑意。
“谢案首知道前面是谁的船吗?是毕名辉毕公子啊!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合船共游西湖了。”
“合船,那么是上谁的船?”
谢丕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这艘画舫空间足够大,容纳毕公子一行人是足够了。
“自然是去毕公子的船了,他的船是我们的两倍,玩的也尽兴些。”
此时此刻,张不归纨绔子弟的个性尽显,仿佛这些花费的银钱不是他的似得。
谢慎则是摇头。五两银子不说,这一桌的酒席便是可惜了。
但钱毕竟是张不归出的,他都不在乎谢慎也不好多说。
跟船家打过招呼,两艘船绑好后,余姚众士子纷纷移步到毕公子的画舫去了。
至于张不归原先租用的画舫则可以提前回岸了。
上到毕公子的游船上环视一周,谢慎暗自啧叹。这毕公子果然是严州府世家之后,出手就是阔气。
一行人行到船舱之中,各自找位置坐定,毕名辉尚未发话,他身边一人便喜声道:“谢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慎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却是那天与他在苏堤相叙良久的常骆。
“毕兄,常某给你介绍一番,这位便是我方才跟毕兄念叨的谢公子。便是他作出那句‘秋风修禊醉江南,洒榼茶炉共一担’的。”
毕名辉大笑道:“常兄说笑了,这谢案首的名声你难道没听过吗?”
“谢案首!”
常骆惊讶的目瞪口呆,原来那日与他在亭中对饮的就是余姚才子谢慎!
“谢案首,这倒是常某闹了笑话了。”
其实这事真不怪常骆,当时谢慎只透漏出姓氏,名字却是未提及,常骆不知道他是谁也在情理之中。当时他一心推广姚江茶,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常骆。
不曾想这常骆竟然也是毕公子的座上宾,并且今日与毕公子一齐泛舟游湖,这真是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东谢西毕这下都在场,不赋诗一首太可惜了。”
常骆心情显然不错,搓着手掌笑声道。
毕公子的才华谢慎已经领教过,却是不想在内耗中消耗过多存货,便淡淡道:“百遍清游未拟还,孤亭好在水云间。停阑四面空明里,一面城头三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