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名恶仆扭送到县衙,谢慎便和诸生一起等着县尊吴大人升堂。
谢慎和吴县令也算是老熟人了,又有这么多生员给他作证,故而少年对吴县令的判罚结果并不担心,这些恶仆是一定会受到严惩的。
谢慎更关心的是能否揪出驱使这些恶仆当街行凶的幕后人。
其实仔细想想,与谢慎有仇且有能力派出家奴绑架水芸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只是谢慎也不确定具体是谁。
而且这算是吴县令的分内工作,谢慎把人带到县衙就是了,不好过于越俎代庖。
吴县令还是很敬业的,听闻有生员击鼓鸣冤,当即换了官袍从后衙匆匆赶来。
他方一进大堂,便愣在当场。
这么多县学生员聚在县衙大堂是为何事?
吴县尊在长案后坐定,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谢慎也不拖拉,朝前迈了一步,冲吴县令拱了拱手道:“回禀老父母,本县生员谢慎状告三名恶奴当街掳掠行凶!”
“哦?”
吴县令对谢慎十分赏识,听他说有人当街行凶,不禁皱了皱眉。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有人当街行凶欲劫掠本县生员,这还了得!
“贤生且说说,这三人要劫掠你什么?”
在吴县令看来,既然是劫掠行凶,自然抢的就是钱财,无外乎是数额的多寡罢了。
吴县令甫一说完,谢慎便拱手礼道:“回禀县尊,这些恶人并非要劫掠学生,而是要掳掠学生的婢女水芸!”
嘶,吴县令深吸了一口凉气!
余姚民风淳朴,社会风气很好。虽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不至于发生当街劫掠女子的情况吧。
莫不是这谢慎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
吴县令毕竟见多识广,当即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案情他还没有作过多了解,还不好多说些什么。
“贤生说这些人当街掳掠你的婢女,可有证据?”
吴县令方一落声,谢慎便拱手道:“回禀县尊,大堂之上诸生皆可作证!”
吴县令点了点头,在场之人皆是生员,所说的话自然可以信任。
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来人呐,把这三人先打十板!”
那些衙役当即站了出来把三人拖翻在地,狠狠的挥起板子朝三人砸去。
让吴县令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三人竟然没有哭喊,只是闷哼了几声。
“见本官为何不跪!”
十板子打完,吴县令扬了官威自是得意的说道。
别的且不论,这三人进入大堂竟然不主动下跪,若不打他们十记杀威棒,吴县令作为余姚的父母官,官威何在!
那三名恶仆只觉得委屈。他们之前从没与人对簿公堂,这番被扭送上公堂见其余人都没跪,他们便也下意识的站着候审。
“老父母恕罪,小的们刚刚见几位相公并未跪拜,便也一时懵了。”
吴县令冷哼一声道:“他们是有功名的人,可见官不拜。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敢与本县生员相比?”
这三人听到这里直是懊悔不已,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板子已经打完总不可能收回去。
县尊大人在余姚就是天,打他们还不跟老子打儿子一般。想怎么打想打多少都随他老人家一句话,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三名恶仆虽然心里已经将谢慎和吴县令杀了千遍,现在却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谢慎只觉得好笑,都说没文化害死人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这些恶仆见生员们见官不拜,便以为他们也可以不拜了?谁给他们的胆子!
谢慎冲吴县令拱手道:“县尊,学生与县学诸好友下学后路过城隍庙,恰巧遇到这三人欲作恶行凶,诸生都看在眼里,还请县尊为学生做主!”
这件事本身处理起来就没有什么难度,谢慎又往里面钉了一颗钉子,算是稍稍安心了。
“嗯,本县自有决断!”
吴县令冲谢慎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吴县令进而转向那三名恶仆,朗声道:“你三人可还有什么说的?谢家小郎说的可都是实情?”
虽然吴县令也不认为谢慎会说谎,但作为一地父母官他却不能有太过明显的偏袒。
饶是如此,吴县令也已经将谢慎等人划归到自己人的行列,如无意外,判决结果便已经定下来了。
那三名恶仆却是连连叩头,纷纷认罪,让谢慎大惑不解。
吴县令这可还没用刑呢他们就争着抢着认罪,也太软骨头了吧?
吴县令显然也有些惊讶。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来人啊,与本县把他们三人各打三十板子!”
“县尊请慢!”
谢慎见吴县令想要就此结案,心中直是焦急不已。
明眼人都看的出这些人是受人指使,吴县令作为一方父母官能够看不出来?
那么吴县令既然能看出来,为什么急着息事宁人?莫非这背后之人,吴县令也不想得罪?
“学生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县尊明示。”
吴县令惊堂木重重抬起,又轻轻放下。
虽然他心中对谢慎的举动有些不悦,还是很有涵养的说道:“贤生说吧。”
“来县衙之前,学生曾从他们口中听得九爷二字,只是不知道这九爷是他们的什么人。”
谢慎甫一说完,吴县令便面色大变,冲谢慎道:“贤生可听得确切?”
谢慎点了点头道:“断然无误。”
吴县令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道:“此案隐情颇多,本县一时难以决断,还是先把此三人收押牢中,改日再判吧。”
谢慎心中直是大骇!
这九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吴县令为何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变了个人似得,竟然连案子都不敢判了?
虽然谢慎心中很是疑惑,但他也知道不宜再继续问下去了,只得看着衙役架起三人往县衙大牢方向去了。
“谢贤生,你且随本官来!”
果然如谢慎所料,退堂之后,吴县令主动唤了他,看来此事隐情颇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