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城外,残阳夕照铺满了疏勒河的河面,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而荆大楚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疏勒河的河水一般,半腔焦灼,半腔忧愁。
话说荆大楚率着万余宣府军,于昨天黄昏赶到了瓜州城外,休息了一晚后,今日一早便士气高昂地发动了进攻,只是从早上打到中午,又从中午打到傍晚,都未能破城,还死伤了近千人,军队士气大受打击。
另外,今日上午和下午还陆续收到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神机营昨晚下半夜伏击了敦煌派来支援瓜州的五千吐鲁番骑兵,还顺势攻取了玉门关;第二条消息是蓟州总兵谢三枪率五千骑兵深入敌后,一举拿下了阳关。
看到别人捷报频传,余蛮子、裴老痞、谢三枪、还有神机营都漂亮地完成了大帅的任务,只有宣府军进攻瓜州受挫,试问荆大楚能不焦急,能不愁吗?
夕阳之下,只见荆大楚打量着眼前的瓜州城,愁眉紧锁,一筹莫展!
瓜州城中的守军虽然不算多,只有五千而已,但胜在墙高城厚,而且把四个城门都堵死了,根本不怕你大炮轰击,而对这样一座坚城,不拿数倍的人命去填,破城的可能十分渺茫,除非大家拼消耗,把城中的守军给活活饿死渴死。
荆大楚不知道瓜州城中到底储存了多少粮食,但是水嘛,想来是不会缺的,毕竟疏勒河就打城外经过,在城中随便打口井就能挖出水来。
荆大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目光兴奋地盯着远处波光粼粼的疏勒河,脱口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可解渴……亦可淹城,嘿嘿,此计可行!”
荆大楚突发妙想,立即便把麾下众武官召来吩咐了几句,很快,宣府军的兵卒们便组建起一支挖掘小队,跑到疏勒河边奋力挖掘起来,即便天黑后,依旧点起火把连夜开工。
明军异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城头的吐鲁番守军警觉,他们飞快地把消息报告了守将阿凡买买提,这位守将火急火燎地登上城头观察。
站在瓜州城的城头放眼望去,只见城西侧的疏勒河边灯火通明,明军正干得热火潮天,看样子似乎是在挖掘沟渠,而且已挖了十几米长了。
阿凡买买提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面色一变,脱口道:“不好,明军是要引河水泡咱们的城墙脚了。”
此言一出,阿凡买买提身边的将士们都遽然色变,瓜州城的城墙虽然又高又厚,但地基只是夯土,底下没有条石,倘若被水泡久了,地基说不定会坍塌下沉。
确实,阿凡买买提猜对,荆大楚的确是打算引疏勒河水浸泡瓜州城的城墙脚,这个方法虽然耗时费力,但总比拿人命去填的好,而且效率也要比单纯的围城拼消耗要高。
另外,由于城中的守军把四个城门洞都堵死了,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突然杀出来捣乱,所以明军可以从容地挖渠引水,连夜三班倒地挖,估计不用三天就能把疏勒河水引到瓜州城下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众将士神色凝重地看着守将阿凡买买提。
这回轮到阿凡买买提一筹莫展了,他昨天晚上就派人向敦煌求援了,结果援兵一直未到,估计敦煌方面不会再有援军来了,现在只能指望哈密方面派兵前来解围了。
阿凡买买提扫了一眼神色惊惶的众将士,宽慰道:“大家不必惊慌,明军要凿渠引水,怎么着也得两三天时间,而且瓜州城的城墙也就不是那容易被浸塌的,若是浸个十天八天,大汗已经调动大军赶来了。”
众将士闻言都稍松了口气。
阿凡买买提又往城外观察了片刻,索性便吩咐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了,反正明军在城外挖渠,城中的他们也鞭长莫及,只能等明军挖到城墙附近再进行阻挠,现在只需派人盯紧明军的进度即可。
城头上的异动自然也引起了荆大楚的注意,事实上,当阿凡买买提率领众将士站在城头上往外观察时,荆大楚也正举着千里眼往城头上观察,直到阿凡买买提离开了城头,荆大楚才收起了千里眼,脸上露出深思之色。
“宋千户,过来一下!”荆大楚神色诡异地招了招手,其麾下的一名千户便连忙跑了过来。
这名千户叫宋江,自然跟《水浒传》中的及时雨宋江没什么关系,只是碰巧同名同姓罢了。
宋江一溜小跑来到荆大楚的身边,施了一礼后恭敬地问道:“总兵大人有何吩咐?”
荆大楚凑到宋江耳畔低语了几句,后者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荆大楚挥手道:“去,注意隐蔽,若事成,本总兵给你记首功。”
这位宋千户闻言面带喜色地跑了开去!
…………
且不说荆大楚如何攻打瓜州,咱们把镜头交给靖大国公爷徐晋。
话说六初五这天下午,徐晋便率着大军主力抵达苦峪谷驻扎,第二下午便分别收到谢二剑和谢三枪的捷报,玉门关和阳关已经顺利拿下了。
于是乎,徐晋便一声令下,大军立即从苦峪谷开拔,浩浩荡荡地杀向敦煌城,六月初八下午,大军终于抵达了玉门关外,谢二剑和戚景通两人率神机营出城相迎。
徐晋在诸将的簇拥之下进了玉门关,并且登上了城头。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徐晋双手搭在城头的女墙上,眺望着西边的大漠孤烟,不由感触良多地轻吟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玉门关啊玉门关,明月何时照我还?”
岑蓝噗嗤地失笑起来,揶揄道:“大帅吟的一首好诗!”
旁边薛冰馨美眸炙炙地瞥了徐晋一眼,这两首古诗混搭在一起虽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冰妞儿此时却格外能体会自家男人的心情,而且也很激动,一种发自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玉门关——还了!
黄大灿显然也是感慨良多,那张脸由于激动而微微涨红,他往西一指道:“由此西行便是古楼兰了,楼兰啊楼兰,不破楼兰终不还!”
徐晋不由哑然失笑道:“少云兄好诗!”
黄大灿哈哈大笑:“跟子谦兄学的,这叫活学活用!”
徐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微笑道:“阳关已在手,等拿下了敦煌,少云兄便可西出阳关,前往叶尔羌汗国出使了。”
黄大灿一指大袖,把手背在背后,踌躇满志地笑道:“到时还望子谦兄不吝赚诗一首,以壮行色!”
徐晋苦笑道:“眼前有景道不得,王维有诗在上头啊,本国公还是不要献丑了。”
黄大灿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强求,毕竟唐朝边塞大诗人王维的一首《渭城曲》把阳关写得名声大噪,名传千古,即使以子谦的文才,恐怕也难以写出一首诗超越《渭城曲》,既然如此,确实还不如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