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是明朝最大的节日,普天同庆,举国齐贺,这一日几乎所有官衙都会放假,就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妇女们都会盛装出游,享受一年中难得的自由。
今年的上元节,京西郊外异常之热闹,官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因为由魏国公徐鹏举等勋贵联合举办的蹴踘贺岁杯开锣了,冠军的奖励是五千两银子,将会有二十支来自全国各地劲旅参与争夺贺岁杯。
如今这种新式蹴踘游戏已经风靡整个大明,再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群众基础单薄,所以贺岁杯这种全国性的蹴踘比赛门槛越来越高,真正有资格参加的队伍无一不是水平顶尖,而且是拥有大量“球迷”的劲旅。
嘉靖帝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球迷,他粉的是一支叫铁牛的球队,实力数一数二,正好开赛第一天便安排铁牛队的赛事,朱厚熜这小子自然不会放过,一大早便约上徐晋微服出城跑去看球赛了。
球赛早上八点钟左右开场,九点半便完场了,铁牛队以5比2的大比分战胜了对手,朱厚熜那小子激动得拍红了手掌,喊哑了嗓子,离场后还手舞足蹈地哼着:“狗狗阿狸阿狸哩,咦,徐卿,永淳和芝儿妹妹她们呢?”
徐晋不由无语,刚才看球那么嗨,现在才想起妹妹啊,你这哥当得还真是称职,提醒道:“她们不喜欢看球赛,中途就离场逛街看花灯去了。”
朱厚熜这才醒起,嘿笑道:“朕倒是忘了!”
原来今日永福和永淳两位公主也微服跟着嘉靖帝溜出宫来玩耍了,不过这次征得了蒋太后同意的,毕竟今日是上元节,是大明妇女的自由日,蒋太后也格外宽容些。
另外,徐晋也把小婉和如意吉祥她们带出来了,只是她们嫌球赛不好看,中途便离场,结伴到镇上逛街看花灯去了。由于有侍卫暗中跟着保护,倒是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全。
“徐卿,和女人逛街最是无聊了,不如咱们先到神机营逛逛,差不多吃饭的时间再去找小婉姐姐她们。”朱厚熜提议道。
徐晋自然没意见,于是君臣二人便去了对面山头的神机营。如今的神机营已经扩营为三千人了,正打继续扩充到五千人,等过完上元节后,王林儿谢二剑他们就会着手选兵。
徐晋和朱厚熜两人在神机营逛了半个辰后便离营,往热闹的镇上行去,准备跟谢小婉她们汇合找地方吃午饭。
朱厚熜一边行一边道:“徐卿,朕觉得芝儿妹妹设计那种马背佛郎机炮,还有单兵佛郎机炮不错,适合骑兵远距离奔袭时使用,还能用于山地河谷等崎岖地形作战,朕打算让军器局试造。”
徐晋点了点头道:“臣以为然也,对了皇上,臣打算把芝儿放到军器局锻炼几年,提高她的动手实践能力。”
朱厚熜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摆手兼摇头地道:“不行不行,芝儿妹妹一个女孩子,跟一群脏兮兮的工匠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坚决不行,绝对不行!”
徐晋皱了皱剑眉道:“皇上,芝儿在军械方面虽然天赋极高,但正所谓实践出真知,经验是靠动手得来的,如果终日只是纸上谈兵的话,恐怕会白白浪费掉她的天赋。”
朱厚熜翻了个白眼道:“我大明的能工巧匠何其多也,多一个少一个的有什么打紧,更何况……你舍得让芝儿妹妹操此贱业,朕可舍不得!”
在古代匠人的地位普遍不高,更何况贺芝儿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朱厚熜这小子上心的女孩子,自然打死也不愿意她跟其他“臭男人”厮混在一起的。
“皇上为何不问问芝儿自己愿不愿意?臣觉得她很喜欢这方面,只要她高兴,为什么不呢?”徐晋耐着性劝道。
朱厚熜不由沉默了,贺芝儿有多喜欢捣搞这些他是知晓的,只要芝儿一作图就会完全沉浸进去,对谁也不理不睬的。
“那……要不让芝儿妹妹到兵仗局实践,朕让张永给她弄一间独立的作坊。”朱厚熜沉吟了片刻后道。
话说自从搞出了燧发枪后,掌管兵仗局的太监赖义已经“高升”了,被调任到了御马监,而现在执掌兵仗局的是去年被起用的老太监张永。
徐晋闻言自然没意见了,只要芝儿有机会动手实践就行,否则天赋再高也只能是纸上谈兵,最终一代巨匠也必将被扼杀掉。
“芝儿应该会很高兴知道这个消息的!”徐晋点头微笑道。朱厚熜一喜,嘿笑道:“徐卿你先不要说,待会让朕告诉芝儿妹妹!”
“好!”徐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作青衣小帽打扮的陆炳,点了点头。
话说陆炳虽然被撤职了,但这几天都陪侍在朱厚熜的身边,并没有在家闭门反思。不过,这也在徐晋意料之中,陆炳毕竟是朱厚熜的发小,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感情笃深,而且这次陆炳也是奉旨办差,等于是替皇上背黑锅,所以朱厚熜虽然表面上处罚他,但估计对陆炳的宠信会不减反增,陆炳复职甚至升职也是迟早的事。
且说徐晋和朱厚熜两人来到镇上,很快便找到了诸女,她们正在一处摊档挑选花灯。由于今日是上元节,女性的解放日,街上到处可见盛装打扮的少女和妇人,所以小婉诸女均穿着亮丽的盛装,容貌一个赛一个,正是春兰秋菊,美不胜收。诱得街上的男子纷纷驻足观望,要不是有大量便装的侍卫把守四周,估计这些家伙都要跑过去搭讪了。
“小婉姐姐,芝儿妹妹!”朱厚熜那小子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一双双妙目顿时循声望了过来,谢小婉正抱着徐康这小家伙,见到徐晋和朱厚熜不由一起,柔道:“相公,四……炮,看完蹴踘了!”
“嘿嘿,早就看完了,还跟姐夫到军营转了一圈呢,康儿,来,让小舅舅抱抱!”朱厚熜说着从谢小婉手中抱过徐康,眼神却往旁边的贺芝儿身上溜,可惜后者的注意力全在摊贩手中的花灯上,这让朱厚熜那小子很受伤。
“咳咳,芝儿妹妹喜欢这盏花灯吗?四炮哥哥给你买了!”朱厚熜凑近前谄着脸笑道。
旁边的永淳公主可爱地翻了个白眼,酸道:“四炮哥哥,这条街上的花灯芝儿妹妹都喜欢哦!”
诸女不由莞尔,朱厚熜豪气地道:“那就全买了,不差钱!”
永淳促狭地道:“谢四炮,你有钱吗?”
朱厚熜顿时面色一僵,他上街从来不带钱,皇帝上街带什么钱,讪道:“我是说……我姐夫不差钱。”
贺芝儿白了朱厚熜一眼道:“四炮哥哥,你脸皮好厚哦,用我哥的钱买花灯送给我。”
永淳小萝莉咯咯地笑起来,诸女均是莞尔,朱厚熜那小子尴尬得俊脸通红,暗暗发誓下次上街一定要带荷包。
徐晋笑着解围道:“快晌午了,大家应该都饿了,找个地方坐落吃饱再逛。”
“对对对,吃饭去!”朱厚熜连忙道,然而永淳这妮子显然是不高兴皇兄只向谢小婉和贺芝儿献殷勤,而冷落自己这个正牌亲妹妹,继续挖苦道:“谢四炮,你有钱结账吗?”
朱厚熜顿时蔫了,暗地里向永淳打拱作揖求放过,后者这才得意地一扬下巴,放过了他皇兄。
这座京西小镇虽是近年才兴起的,不过高档的酒楼却不少,甚至还有几座规模很大的青楼。那些多金客看完球后,一般都会约上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到青楼哈皮。
这时,徐晋等人便正好经过一座名叫白玉阁的青楼,几名擦脂抹粉的鸨母在门外招揽客人。倒是巧了,此刻正有几名公子哥儿打扮的家伙往白玉阁中行进去,其中一人还伸手在一名鸨母硕大的胸脯上肆无忌惮了一把,顿时使得那名鸨母表情夸张地“嚎叫”起来。
诸女见状大窘,纷纷暗啐了一口,迅速把脸转向别处。徐晋皱了皱剑眉,因为那几个纨绔他基本认识,分别有武定侯郭勋之子郭守乾、严嵩之子严世蕃、成国公之孙等等,那个占鸨母便宜的青年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却不认识。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名路过的行人跟身边的同伴道:“看到了没,刚才捏鸨母乃子的就是灵璧侯的次子汤显继。”
“是他,这家伙都快当驸马了,竟然还逛窑子?”
“嘿嘿,正是因为要当驸马了才逛窑子啊,当了驸马以后想逛就难了喽,成亲之前自然要逛个够本咯,话说这个汤显继自从到了镇上,几乎天天帮衬白玉楼,据说每次都要点三名女子陪睡,啧啧,估计也是打算当驸马之前多睡几个。”
“呵呵,说的也是,娶了公主就等于娶了个活菩萨,不能当官出仕就算了,还不能纳妾,每天还要看公主脸色,多不痛快。”
“可不是,咱大明的男人,只有没出息的才会娶公主,灵璧侯贵为侯爷,竟然让儿子去当驸马,估计是想恢复祖宗的爵位。”
“嗯,灵璧侯倒是打的好算盘,用次子换个国公也不赖……”
两名路人一边聊着一边行远,朱厚熜这时已经憋得俊脸通红,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而就永福公主却是俏脸煞白,娇躯微微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徐晋不禁暗叫糟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