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铅云密布飘雪,今晚的天空却是湛蓝如洗,半轮冷月在丝带般的云絮间穿梭徜徉。
房间的床榻附近摆了两只小火炉,暖意融融。徐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暖洋洋的被窝中坐起,看到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敢情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天黑,就是不知眼下什么时辰了。
此刻房间里面没人,小婉和月儿也不知去哪了,尽管外头肯定还有供使唤的下人,但徐晋可没有使唤人的“恶习”,当然,有人主动服侍他也不会拒绝,没人服侍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徐晋下床穿上靴子,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状态还不错。这一年多来,徐晋几乎每天都锻炼,练习大舅子传授的吐纳功夫也有大半年时间了,虽然感觉不到有何神奇之处,但身体素质的改善还是十分明显的,不仅手脚灵活了,一年多来连点小感冒都没有过。这几天那么高强度的体力和精力输出都扛过来了,一觉醒来还是那么精力充沛。
徐晋正拿起长衫准备穿上,门帘掀起,月儿脚步轻盈地走进来,见到徐晋在自己穿衣服,连忙快步上前抢过,埋怨道:“老爷醒了也不喊人,穿衣服这种事哪用老爷自己亲自动手的。”
“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呢!”徐晋微笑着,很配合地张开双手。
月儿熟练地替徐晋穿上长衫,又仔细地系好腰带。小丫环虽然才十六岁,但自小在王府中长大,估计是营养充足,身体已经发育开了,身形凹凸有致,胸前两团娇挺已经胀鼓鼓的,在俯身系腰带时都碰徐晋的身上了。
徐晋感受着月儿胸前柔软的触碰,既享受又有点尴尬,问道:“小婉上哪去了?”
“夫人到隔壁院子和娘亲说话了。”月儿甜美的脸蛋有点泛红,替徐晋整理好衣服后把他拉到梳妆台前坐下,熟练地拿起梳子梳头。
徐晋平时的头发都是谢小婉帮忙梳起的,月儿偶尔也会帮忙。徐晋最闹心的就是古代人留的一头长发,打理起来十分麻烦,让他自己每天梳头束发,估计得抓狂了。
月儿到底是在王府经过专业训练的丫环,梳起头来轻驾就熟,而且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徐晋一边享受着美婢的服侍,一边问道:“月儿,我睡觉这段时间有事吗?”
“噢,铅山县令来拜访老爷了,不过,费阁老知道老爷在睡觉就没让叫醒你。”月儿笑嘻嘻地道:“堂堂县令来拜访,老爷却高卧不起,嘻嘻,通判大人这架子摆得不是一般的大,老爷以前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来着……耍大牌,对,就是耍大牌!”
徐晋不禁好笑,看来自己平时太过纵容了,连月儿这丫头都敢揶揄自己了。
“噢对了,余千户不久前也来找过老爷,老爷还没睡醒,婢子把他打发走了!”
月儿一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替徐晋把头发束起,然后戴上了四方平定巾,一个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便出现在铜镜中。
徐晋看着镜中精神奕奕的自己,笑道:“手艺不错,帅爆镜了。”
月儿微愕了一下才领会了老爷这句话意思,顿时掩住小嘴咯咯地笑起来,没想到老爷会突然蹦出一句这样的俏皮话来,不过还挺形象的。
看着镜中剑眉朗目的英俊少年郎,月儿这丫头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俯身趴到徐晋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光滑的脸蛋贴着老爷的脸轻蹭了蹭,然后红着脸飞快地跑出了外间。
徐晋的笑容顿时僵住,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被“非礼”了的脸,这小蹄子倒是胆儿肥了,竟敢占老爷的便宜。
“月儿,相公醒了吗?”
“老……爷,刚醒了!”
“噢,那你去厨房把热着的饭菜拿来,相公晚饭还没吃呢,估计肚子该饿了。”
这时外间传来了谢小婉的声音,估计是从外面回来了。
徐晋刚站起来准备行出外间,门帘便被掀起,谢小婉轻快地行了进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相公醒了。”
“我家娘子这是上哪了,笑得这么开心?”徐晋宠溺地将谢小婉搂入怀中,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谢小婉两只黑葡萄的眼睛顿时变成两弯月牙,甜甜地回了相公一个香吻,私下闺房里,小丫头还是挺放得开的,微羞道:“人家刚陪娘亲和嫂子说话呢。”
“以后得找个时间给大哥和嫂子重新补办一次隆重的婚礼,可不能委屈了嫂子。”徐晋由衷地道。
谢小婉点头道:“这次确实难为嫂子了,大婚之日出了这种事,还冒着生命危险跟咱们一路逃跑,咱家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娘亲刚才都说了,大哥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
徐晋将谢小婉往怀中拥了拥,笑道:“相公能娶到小婉也是莫大的福气。”
谢小婉羞喜地白了自家相公一眼,心里甜丝丝的。
晚饭很快就摆上桌了,糖醋里脊、水鸭炒冬笋、焖羊肉,外加一锅骨头山药汤,十分丰盛。
月儿给徐晋盛了碗饭便红着脸退到一旁,徐晋不禁暗暗好笑,刚才那么生猛占本老爷的便宜,现在倒是心虚了。
谢小婉已经吃过晚饭了,温柔地坐在旁边替徐晋布菜,见到相公吃得香,连干了三大碗饭,小丫头的眼睛又开心地笑成了月牙。
吃饭罢,徐晋还要出宅到军营走一趟,有些事他之前交待了余林生做,于是便叫来了二牛掌灯。
二牛在宅子保卫战中也受了点伤,不过只是手臂被划伤了少许,倒是没有大碍,能继续胜任随从的工作。
“通判大人要出门啊?”
徐晋和二牛刚行出院子便遇上了两名守在院门外的亲兵。徐晋点了点头道:“到外面军营走走!”
两名亲兵连忙要去把其他弟兄叫来,徐晋摆手道:“这几天大家都累了,让他们休息一下,就你们两跟着便行,反正也没什么危险。”
两名亲兵闻言眼中露出了暖意,遇到这样体恤下属的老大倒是福气,于是一声不响地跟在徐晋的后面。
一行人穿廊过院行出了费府,来到驻扎在庄园东侧的上饶千户所军营。
“通判大人!”
“通判大人!”
那些负责值守的军士见到徐晋都纷纷恭敬地行礼问好。徐晋一路微笑着点头回应,刚行到营帐附近,收到消息的余林生便带着副千户邱蛮迎了出来。
“属下参见通判大人!”余林生和邱蛮恭敬地行过礼,便将徐晋请入了帐中。
徐晋开门见山地道:“余千户,事情办得如何?”
余林生笑道:“基本审问清楚了,他奶奶的,这帮叛兵基本都是些人渣。以前大部分是鄱阳湖中无恶不作的水贼,一部分是监牢释放出来的囚犯,还有一些地痞和流民。嘿,宁王靠这些歪瓜裂枣就想抢皇位,也不怕笑丢人大牙!”
徐晋闻言心中有数了,又问道:“那两个头目的身份弄清楚了没?”
余林生恨声道:“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以前是官府悬赏通缉的大盗,后来投靠到宁王府中成为把势。之前偷袭南康府救出吴三八,这两个家伙也有份参与呢,还杀了不少军士!”
去年九月底,南康城被偷袭攻破,水寨中留守的一百多明军全部被杀,身为明军的一员,余林生对此自然极为愤怒,恨不得立即挥刀把两人给砍了。
徐晋眼中寒芒一闪,淡道:“那两人的态度如何?”
余林生两手一摊,悻悻地道:“奶奶的,这两个王八都强硬得很,拒不招供,对宁王的兵力部署,作战安排等更是只字不肯吐露。这里也就是没有刑具,要不然老子肯定能撬开他们的嘴。”
徐晋淡定地道:“把犯人押上来,本官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