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这一幕插曲过后,太白酒楼三楼的狂欢诗会继续,并且一直延续到午后三点才结束,一共录得诗词两百余,其中并不缺乏优秀之作,毕竟在场的大多都是通过了院试的俊才,至少也是童生。
这两百余诗词将编成诗册,交给那位财大气粗的南昌本地考生刻印,到时会给在场诸位考生各捎上一份。
结完账后,喝得醉醺醺的一众书生互相搀扶着下楼离去,只剩一桌桌狼藉的杯盘。
费懋贤和费懋中也喝了不少,此时满脸通红脚步虚浮,正由大宝和茗烟两名家丁搀扶着。而徐晋毕竟曾是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应付这种“酒局”游刃有余,所以并没有喝醉,此刻依旧目光清明,步履稳健。
大师兄卫阳一身代表秀才的玉色襕衫,相貌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微笑问道:“子谦,我们打算三天后结伴启程返回上饶,你可与我等同行?”
徐晋摇头委婉地道:“内子还在余干县的娘家,回程我要绕道余干县接她,怕是不能与诸位同窗一道了。”
卫阳惋惜地道:“原来如此,那子谦一路小心了。”
徐晋自然明白大师兄的意思,自己与宁王府有怨,而大师兄让自己与众同窗结伴而行,正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因素,毕竟人越多越安全。
“谢大师兄提醒,我会注意的!”徐晋点头道。
正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大师兄卫阳确实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表字“元正”倒是取得挺贴切的,所以徐晋的名气虽然早就盖过了卫阳,但是对这位大师兄还是自内心的敬重。
卫阳向徐晋拱手作别,与信江书院一众同窗结伴离开,返回下榻的酒店。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卫阳和费懋中均通过了大宗师的选拔,获得了参加明年乡试的资格,而徐晋作为这次案试的案,拥有直通明年乡试的资格,倒是不用再另行选拔了,至于费懋贤则需要参加明年的考前选拔,才能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另外,信江书院这次来参加院试的书生,只有徐晋、费懋贤、江运三人通过,成功摘取了秀才功名,其余十几人均都落榜了,可见竞争之激烈残酷。
“徐小友留步!”
徐晋和费家两兄弟正打算离开,便见三名道士从酒楼内行了出来,不禁微愕了一下。
李士实微笑道:“徐小友可还记得老夫?”
徐晋自然认得这位,当日在藤王阁上可是评判之一,而且还算公正,所以拱手一礼道:“徐晋见过李老!”
李士实捋着飘逸的长须笑道:“恭喜徐小友摘下院试案,连中小三元!”
“侥幸而已!”徐晋连忙谦虚地道,同时暗皱了皱眉,因为李士实旁边两名道士的古怪眼神让徐晋有点莫名其妙。
“徐小友谦虚了,连摘三案又岂会是侥幸呢,给徐小友介绍一下,这位乃李自然道长,道号灵虚子。这位李日芳道长,道号纯元子。”李士实微笑着介绍道。
徐晋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徐晋见过两位道长!”
“无量天尊!”李自然和李日芳神色淡然地点头示意,并且同时高喧了一声道号,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徐晋对这些所谓道长并不感冒,无非是靠着口才骗吃骗喝的江湖忽悠而已,所以向李士实拱了拱手道:“李老,两位道长,在下的同伴喝醉了,先行告辞。”
李士实微笑点了点头,徐晋便示意大宝和茗烟扶着费家兄弟二人离开。
李士实看着徐晋的背影,捋须微笑道:“两位道长,此子面相如何?”
李自然点头道:“正如若虚道长所讲,此子面相确实古怪,本该福薄早夭,现在却是贵不可言,真是奇哉怪也!”
李日芳老神在在地捋着须:“贫道刚才暗开法眼,用望气之术观了一遍,现此子头顶有祥瑞之气萦绕,确是个福泽盖顶之人。”
李自然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开个屁的法眼,丫的比老子还能装,你小子有几斤几两老子还不清楚!”
……
“哎哟,几位公子总算回来了,倒不枉鄙人等了两个时辰!”
徐晋等刚回到巡抚衙门前,便见高升客栈的高掌柜笑兮兮地迎了上来。
家丁大宝奇道:“高掌柜,你跑来这里等我们公子作甚?房钱可是结清了的。”
高掌柜呵呵笑道:“大宝兄弟这是什么话呢,衙门的差役不知两位秀才公已经搬走了,所以把这些衣服都送到小店来了,鄙人是特意给两位秀才公送衣服的。”
高掌柜说完便把两套玉色的襕衫呈了上来,正是官方给新晋秀才的服装。
二牛乐呵呵地接过,嗡声道:“十叔,你以后就是秀才了,婶娘若是知道肯定很高兴。”
徐晋闻言亦不禁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小婉那丫头若见到这套衣服,怕是又要高兴得把眼睛笑弯成月牙儿了。
话说自从来到大明朝,徐晋还是第一次和小婉那丫头分离这么长时间,一股思念之情不由从心底涌起。
徐晋微笑道:“麻烦高掌柜了,二牛,给高掌柜五钱银子打赏!”
“呵呵,徐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恭喜徐公子,费公子,预祝两位公子明年高中举人。欢迎几位公子明年乡试继续入住本客栈,鄙人给几位公子五折优惠哈!”
高掌柜接过二牛给的五钱银子喜滋滋地离开了,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钱。话说高掌柜给喜差的两把铜钱才两百文不到,现在不仅捞回本,而且还赚了一倍多,自喜得见牙不见眼了。
……
宁王府西菀是宁王朱宸濠豢养门客的地方,像唐伯虎等王府幕僚、李自然李日芳等江湖术士也居住在此处。
另外,宁王还在西菀畜养了许多鸡鸣狗盗之辈,还有不少亡命之徒,所以宁王府的西菀可以说是龙蛇混杂。
旁晚时份,宁王朱宸濠来到西菀,在忠义堂接见了李日芳和李自然这两位道长。
“本王闻说两位道长要见本王,所为何事?”宁王朱宸和颜悦色地问道。
对于这两位有本事的“仙长”,宁王朱宸濠还是相当礼遇的。
李自然和李日芳对视一眼,前者轻扬了一下拂尘,微笑道:“我们是特意来向王爷献瑞的!”
宁王眼前一亮,脱口道:“两位仙长可是寻到了龙脉所在?”
话说朱宸濠一直对祖坟的风水不太满意,一心要寻一处拥有真龙气运的风水宝穴,这任务自然落在李自然和李日芳的两位“仙长”的头上了。
李自然不慌不忙地道:“王爷,正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真龙之穴又岂是容易探寻到的。”
朱宸濠顿时有点失望地噢了一声,问道:“那两位道长刚才说献瑞的事?”
李日芳自不愿意风头全被李自然出了,抢先道:“王爷,我们今天在太白楼上得遇一奇人,贫道用望气之法观之,现此人祥瑞绕顶,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朱宸濠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极感兴趣,而且深信不疑,顿时动容道:“竟有此事?”
李自然急忙也道:“确是如此,而且此子面相十分奇特,本是福薄早夭折之相,偏偏现在变得贵不可言,王爷本来就有帝王之相,若再得此人辅助,简直如虎添翼啊!”
朱宸濠大喜,连忙问:“此奇人在何处,本王定亲自登门拜访!”
李日芳微笑道:“那倒犯不着劳动王爷玉趾,此人不过是新晋秀才,王爷一封令旨就能把他召来。”
朱宸濠讶然道:“哦,新晋秀才?”
李自然点头道:“没错,此人乃本次院试案,上饶县儒生徐晋是也!”
“竟然是他!”朱宸濠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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