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前几个月三皇子在宗室皇亲圈子里大肆拉拢人的行动所赐,宗室里还真有不少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本来这部分人听说东宫要出事了,还以为三皇子的好机会来了,虽然死了个萧琮,但若是能借机争到储君之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看到三皇子这边的局势似乎也有些不妙,这部分宗室便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四处设法打探消息。
至于原本曾经与曹家关系不错的宗室,倒是在曹家失势那段时间里,早早跟他们疏远了,剩下还与东宫所有牵扯的,大多是象丰林“郡王妃”这种有所求的人。但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所以此时会上曹家门打探消息的人几乎没有。就连与曹家旁支联姻的那家宗室王府,也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留意着事态的发展,连让自家媳妇回娘家去看看情况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昨天一度被丰林“郡王妃”利用,引到恒寿斋外“捉奸”的宗室女眷中,也有人因为早早就离开慈宁宫的关系,对宫中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却又忍不住感到好奇,想方设法四处打探消息。借着过年走亲戚的名义,他们与其他宗室人家来往,倒是不会引起外界的疑心。但这么一走,又助长了宗室圈子里的流言传播。
知情的外臣们基本都不会随便乱说话,但在半知情或不知情的宗室皇亲圈子里,关于大年初一在皇宫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话题和骚动。
这种骚动就连朱瑞都察觉到了。晚上他回到燕王府,还跟妻子吐嘈:“我今儿不知被多少宗室长辈叫住问话了。有人是直接问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推说不方便讲,他们也不会继续为难我;但也有人爱拐弯抹脚地打探消息,既不肯明言自己想知道的事,又拉着我不肯放我走。若不是我一再强调身上还有皇命,需得回宫复命,只怕他们还觉得能扣下我一直到我开口为止呢!”
谢慕林今天也面对过许多人的问话,心中自然很有同感:“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除了更厚脸皮地告诉他们,我虽然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但我就是不能告诉你,你有不满就跟太后或皇上说,只要他们答应,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必须得拉下脸皮跟他们说这种大实话,才能应付过去呢。若是他们因此而有所怨言,明面上放过我们,过后还要在人前说我们的坏话,中伤我们的名声,我们也只能认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不能指望人人都会喜欢我们?”
朱瑞听得笑了:“这话倒也不错。通常面对长辈,我会客气三分,即使要拒绝,也会说得委婉一点儿。但这么一来,我就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摆脱他们了。我的身世有问题,这几年才认祖归宗,想必有不少人会因此看不惯父王与我。我不想让人说父王的闲话,因此进京后一直对那些宗室长辈们颇为客气。可要是他们错将我的客气与礼数当作是可欺的理由,那我也会让他们知道,燕王府绝对不是他们能轻视的!”
谢慕林合掌:“行啦,现在我们也算是将自己的态度明白告诉他们了,想要打探消息什么的,别来找我们,最好人人都老实些,别在私底下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如今正值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眼看就要出最终结果了。要是这时候,有哪个宗室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恼了皇上,搞不好就会成为夺嫡之争的炮灰呢!前头两位先帝末年时,诸皇子夺嫡,成为炮灰的宗室、皇亲、官员等等,数不胜数。血的教训离现在也不过是几十年罢了,相信不少人都还有记忆,聪明的就别在这时候犯蠢,否则将来肯定会后悔!”
朱瑞忍不住叹气道:“大约是太平时日过得久了,所以许多人都忘了?这储位之争会凶险到什么程度?即使是再显赫的亲贵大臣、高门世族,也是说倒就倒了。何苦为了去谋得些许富贵权势,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把全家人的性命拿去作赌呢?就象这一回,萧琮大哥就这么丢了性命……他私自离开宫宴,企图潜入后宫的时候,大概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即将走上绝路?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本以为一直受三殿下操纵的王氏,竟然会忽然间对他下毒手!”
知道了三皇子与王湄如的关系之后,年轻力壮又身手高强的萧琮为何会死于宫人之手的答案,也就不再是个谜了。萧琮估计是知道三皇子与王湄如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约定的,王湄如如果不是一见面就显露出对三皇子的仇恨态度,即使她走到萧琮身边,萧琮也不会对她有多少戒备之心,只会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机密之事,才会如此靠近?
谢慕林想起萧琮尸体上除了那个致命的伤口,几乎看不到任何他反抗的痕迹,心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着她就听到朱瑞在说:“不过……倘若头一次被暗算时,萧琮大哥没预料到王氏会对他下手,那么从恒寿斋逃走之后,他应该听到王氏的声音,又或是看到了王氏的背影?理应对这个女人有所防范才是。为什么到了东宫后,他还能再被暗算呢?还是正面遇刺……实在不象是他会做的事。”
谢慕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如同平常一般自然:“这种事大概只需要问问王湄如身边的人,就能知道答案了?东宫的人没招供吗?”
朱瑞叹道:“他们不肯说……起初所有人都否认参与了杀害萧琮大哥与陷害娘子里的行动,后来实在是没办法搪塞过去了,又听说连王氏都招了供,才有人稍稍透露了口风……却又把责任都推到了王氏身上,坚持是王氏指使他们去做的,太子殿下对此一无所知。至于下毒之事,他们更是坚称不知情,都推到了王氏身上。那个金女史后来还直接咒骂起了王氏,用辞十分恶毒。她似乎觉得,是王氏害了他们的太子殿下,若不是王氏,东宫上下绝不会面临如今的处境。不过,她不但骂王氏,也骂了太子妃,说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竟然在危机关头出卖丈夫,辜负了曹皇后的期望……”
谢慕林忍不住哂道:“太子妃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但太子平时是怎么对待她的?曹皇后在世时,对这个儿媳妇也没多好?他们母子哪儿来的脸面要求太子妃为了他们去冒触怒皇上的风险,连身家性命都舍了去?太子既然一心只有真爱王湄如,视正妻为障碍,就没理由抱怨妻子也把自己视作了障碍。至于金女史,她们身为曹皇后遗留下来的心腹人手,明明知道太子纵容王湄如干了蠢事,不但没有劝着拦着,还要助纣为虐,她们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呢!辜负了曹皇后期望的人是她们才对?!”
谢慕林懒得多问那几个愚忠宫人的事,反正她们越是保密,对她越有利。她比较关心两位皇子的状态:“太子怎么样了?三殿下呢?他们愿意放弃储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