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湄如生了个女儿,因是足月生的,白白胖胖,哭声响亮,倒是个十分健康精神的孩子。
太子初听说不是儿子,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但一想到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头一个孩子,他又抛开了那点失望,高高兴兴地去看孩子了。等他把孩子抱在怀里,看到她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爱模样,顿时就成了个傻爸爸,当场就把皇帝这个亲爹都抛在了脑后,挤眉弄眼地逗弄起了孩子,还越逗越欢喜了,嘴里还念叨着:“孤的小公主,孤的掌上明珠,好宝贝,长得真标致!全天下就没有比咱们宝儿更标致的姑娘了,是不是?我是爹呀,宝儿认得我不?”
皇帝简直没眼看。
虽说这个孩子是女孩儿,但算起来确实是皇帝头一个孙辈,哪怕生母不讨皇帝喜欢,皇帝对这孩子也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他好奇地探头张望了孩子几眼,发现这孩子看不出什么标致不标致的模样,倒是眉眼间有几分象曹皇后,顿时就心生不喜。
皇帝有些冷淡地对太子说:“什么小公主?她还配不上这个称号呢,你要这般唤她,好歹等到朕咽了气,你也登上了皇位,再叫唤也不迟!行了,孩子如今也生下来了,没事你就少折腾太子妃。她若真的有坏心,这孩子也不可能生得这般顺利,真当旁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情形么?!你若真的为了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贱妾和一个刚出生的庶女,把原配正妃给伤了,那就要叫满朝文武看笑话了!到时候,即使你再死赖着不肯让贤,也不会有人再支持你继续坐在储位上的!”
太子冷下了脸,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儿臣多谢父皇提醒了,只是薛氏恶妇,今日能伤儿臣子嗣,日后未必就不会伤了儿臣。父皇明知道她心肠歹毒,还要帮她说话?可见父皇心里对儿臣已经厌恶到了何等地步?宁可留着这等恶妇来折腾儿臣,也不想让儿臣过好日子!”
皇帝气得笑了:“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你就少在朕面前碍眼?少做些蠢事?如何?!你也别埋怨朕护着你的太子妃,这个蠢货又不是朕替你挑的!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非要定下这个太子妃来,连你母后的旨意都不理会了?如今吃了亏?也好意思抱怨旁人去?!”
皇帝甩袖就走,太子也不理会,继续逗弄刚出生的女儿,还命人去给王湄如做补身的汤水?又要让人把曹皇后遗留下来的首饰珍藏取来?赐给王湄如,奖赏她为他生下了头一个孩子,受了大罪。
皇帝听了个话尾,走出东宫的时候,还一肚子气。他自己明明是个重江山多于重美色的明君?怎么就偏偏生出了一个被女人迷昏了头的蠢儿子?!必定是曹皇后把这个儿子教坏了!他曾经也想过要把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可没带多久?就被曹皇后哭着把孩子要了回去,好象生怕他多带孩子两年?就会教得孩子疏远了曹家似的。
可事实上又如何?就算曹皇后为这个儿子殚精竭虑,连性命都舍了出去?这个儿子也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对曹家也没多亲近。曹皇后那些心思?大半都白费了,真真是何苦来?!
皇帝冷笑了一声。
心腹太监总管悄声跟了上来,向他禀报:“回皇上的话,奴婢都问过了,说是最初确实是太子妃召了王氏去问话,太子妃也确实是大声责骂了王氏,但当时瞧见的宫人都说,太子妃没碰过王氏一根手指头,她身边的宫人也没有对王氏做什么,王氏是自己摔倒在地上的。而王氏应召而来时,也确实是面色惨白,满头大汗,行走缓慢的模样。她的房间,事后有宫人进去查验过,发现了血迹,估计她应太子妃召令前去拜见时,就已经有了生产的征兆,只是强行忍住了,到了太子妃跟前才发作,然后以此为借口,向太子告了太子妃的黑状。”
皇帝又想冷笑了:“就这么粗浅的算计,王氏做得出来,太子妃竟然就没发现?!太子也没问过实情,就直接对太子妃动了刀?!”
太监总管也有些替太子尴尬,干巴巴地说:“太子妃估计也是慌了手脚,太子殿下还是头一次对她动刀剑,以往都只是言语训斥罢了。”顿了顿,又补充道,“王氏房间里的痕迹一直留存到了奴婢过去检查的时候,不过奴婢离开时,王氏身边的宫人已经赶过来收拾善后了。只是从头到尾,太子殿下的人都没有来过。”
太子对王湄如一向都是盲目信任的。他但凡对这个女人有半点警惕之心,就不会为了她一再对原配正妃恶言相向。皇帝都不想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废储,只要太子不再是皇储,他要宠妾灭妻还是要执剑杀妻,都只是发生在他自个儿后院中的私事,影响不到江山社稷。就算他犯的事大了,要从严处置,朝臣们也没必要因为他的身份而束手束脚的。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皇帝头也不回地离了东宫,远远瞧见承恩侯夫妇匆匆从宫门方向赶过来,想必是刚刚听说了太子要杀妻的消息,特地赶进宫来的?想到曹皇后为了曹家的利益,把好好的太子给教出了如今的模样,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连一声招呼都懒得跟承恩侯打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皇帝可以不必理会承恩侯夫妇,但承恩侯夫妇瞧见了皇帝,还是要跪下拜迎的。他们见皇帝板着脸走了,理都没有理会自己一下,便知道此刻皇帝心情不好。
承恩侯夫人皱着眉小声问丈夫:“看起来皇上是刚从东宫出来,莫不是太子殿下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上生气了?!侯爷,你好歹多劝一劝太子!就算我们私底下让人在朝中拉拢大臣,反对皇上废储,也挡不住太子一再触怒龙颜呀!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太子殿下就不能多体恤一些,稍稍安分点儿,别总是惹出事来,惹皇上不快么?!他难道就真的不怕哪天皇上气得狠了,不顾朝臣反对,直接下旨废了他?!如今可不是咱们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了!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宫里可没有替他说话求情的人!”
承恩侯沉了脸,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三个字:“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