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这时候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她察觉到了,宅子的事可能是万隆刻意追求的结果。
如果不把这座宅子当成平昌侯府以外的地方,而是把它视作平昌侯府边缘角落里的小院,那万隆带着新婚妻子住进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反正院子宽敞舒适,远离三房的恶婆婆,出入又便利,可以说相当实惠了。
文氏站在庶女谢映容的角度想一想,也觉得她住在平昌侯府边上,平日里少与侯府的女眷们打交道,其实是件好事。
文氏抬头看向丈夫谢璞:“老爷觉得如何?”
谢璞没什么意见,只要平昌侯府没有公然打脸的意思,他其实不在乎女儿女婿在后者的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反正他们不会受什么大委屈就行了。他更看重的是,万隆回到京城后,入职兵部,是否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拥有一个好前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平昌侯府不会拖万隆的后腿,那他与谢映容住哪里的院子,又有什么要紧呢?
文氏了解了丈夫的想法,便回头微笑着对朱瑞道:“辛苦你了。万隆能得到这样一处好院子,重林你也必定出力不少。”朱瑞作为未来连襟,愿意陪着万隆去看新院子,其实就是替他撑腰的意思。有了他的面子,平昌侯府是断不敢再轻慢自家子侄的。
倒是万隆,这次虽说得了实惠,表面上却是主动退让了——平昌侯夫妇肯定会觉得他愿意搬出侯府,是为了大局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而不会觉得他占了便宜。
平昌侯府的子弟,谁不以住在侯府内部为荣呢?想到以后可能要被分家出去,他们估计会千方百计想要求得平昌侯老夫人或是平昌侯夫妇打消分家的念头?不象万隆,是完全不依靠父母亲族的势力,仅仅凭着自身智慧才干人脉,搏得了今日的前程。将来就算没有侯府支持,他也照样能给自己拼出一片天来。
不过,有依靠总比没依靠的好。这回万隆给平昌侯圆了场子,以后他在京城为官,若是遇到什么小麻烦,估计平昌侯也会愿意替他出点力的。
朱瑞早在京城时,就跟万隆详谈过,清楚他的想法,此时对于文氏的感谢,他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谈。他觉得自己的帮助对于万隆?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就算没有他出手,万隆也照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这位连襟?是个精明能干?心里又有成算的人。
谢映容夫婿的事情说完了,朱瑞开始说起自己的事。他是哪一天被封爵的?皇上当时跟他说了些什么?太后与宗室长辈们又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从前养大了他的舅家萧明德将军?又有什么反应,等等等等。听起来是一派和乐融融?半点异样都不见。反正谢慕林坐在一旁听着?就没听见朱瑞提起李姨娘的封诰,又或是萧明珠萧大小姐的身份问题。
估计朱瑞本身并不想拿这些私事去打扰未来岳父岳母?
说完了封爵的事,朱瑞又提起了自己的礼服:“皇上下旨册封我的时候,我的郡王礼服、吉服便都已做好了?当时就有人送到了我手中。不过我想起自己将要成婚?便跟皇上提了一句,问礼部能不能顺道将我王妃的礼服也一并做好?皇上立刻就命礼部的人做去了。只是做这些衣裳需要时间,我离京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动工呢,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的功夫?才能将礼服、吉服都制作完毕。我让他们到时候将东西尽快送到北平来。伯母放心,我让他们照着谢二妹妹的尺寸做了?衣裳应该不会不合身的。”
文氏惊讶地看着他,又看向谢慕林?很想问这准女婿是怎么知道自家女儿的衣裳尺寸的?
谢慕林也觉得很惊讶,她看向朱瑞?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的?但看到朱瑞双颊微微发红?好象在害羞的模样?她心中立时一凛,心想朱瑞该不会是自己目测的?!他们虽说没什么搂搂抱抱之类的亲热举动,朱瑞的眼力也挺好的,但这种事要怎么跟父母解释?别让父母误会了才好。
于是,谢慕林便硬着头皮向文氏点点头:“瑞哥南下之前,就考虑过礼服的事,所以那时候我把自己的衣裳尺寸给他了。只是考虑到我还在长身体,兴许还会长高,衣裳尺寸未必会很准确,到时候拿到衣服了,还是做好修改的准备比较好。”
文氏听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也是件好事。”
炕桌对面的谢璞,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朱瑞。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朱瑞的脸越来越红了。
谢慕林心下暗叹未婚夫不争气,当机立断决定要自救,立刻起身道:“爹,娘,我请瑞哥到书房说说话,问他些事,就先失陪了。一会儿我们再回来陪你们吃饭啊。”说完行了一礼,便拉起朱瑞的手往外跑。
朱瑞乖乖任由她牵着走了。
文氏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好气又好笑:“知道你俩多时未见了,可未出阁的女孩儿就不能矜持些么?!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回头却替女儿与准女婿向丈夫求情,“老爷别恼,两个孩子也是好几个月没见了。眼下快到婚礼的时候,为了避讳,还不知他们能见几回呢。少年情热,哪里受得住?横竖他们也是在家里说话,那书房外头还有大玻璃窗,外头得人看得一清二楚,不怕他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就由得他们去!”
谢璞无言地看着妻子,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这样也挺好的,心里高兴,还能少操心呢!”
文氏低头抿嘴一笑:“瞧你说的,老爷!你我也曾经年少烂漫过,难道你心里还猜不出他们年轻人的想法?”
谢璞想起了少年时避开长辈们偷偷与妻子见面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温馨:“哪儿呀,我就是觉得重林这孩子也太沉不住气了!多大点儿事?他怎么就能在我们面前露出马脚呢?比起我年轻的时候,可真真差得远了!”他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妻子的手,“我那时候就算是私下与你相见,有点亲近之心,也从来不会叫人看出来的!”
文氏偷笑着轻啐了他一口,却没有挣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