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谢璞不在家,对女儿的印象还保持在三年前的乖乖女形象上,倒也不会怀疑谢慕林的话。
他只是对萧瑞没什么信心而已。
文氏在旁笑道:“我都说了,真姐儿自打到了北平后,就一直在家,十分懂事乖巧,她的丫头也没有出过门,我敢给老爷打包票的。老爷便是不信孩子,难道也不信我么?”
“我不是不信孩子。”谢璞听了妻子的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觉得萧瑞那小子太机灵太狡猾了些。别以为我不知道,真姐儿身边那个叫翠蕉的丫头,就跟萧瑞手底下的人有联系,时不时就有往来。就算真姐儿没出过门,她的丫头也没有,也挡不住能找到人替她跑腿,给萧瑞传信呀!”
谢慕林睁大了双眼:“真的假的?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翠蕉没跟她提过呀。
谢璞瞥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小时候那般乖巧听话,如今认得萧瑞才几年?就会在爹爹面前使心眼儿了。我原本看着萧家小子还好,有燕王爷做媒,更是好事。可这小子不老实,总是私底下来找你,这就太让人生气了些!若不是王爷对他宠信有加,如今还时时带在身边栽培,我又早就答应了婚事,真想翻脸不认这个女婿了!”
谢慕林干笑,忙起身去给便宜老爹捏肩捶背,大献殷勤:“爹爹别生气,这不是……他怕我不乐意嫁给他,才特地提前过来讨好吗?只当作是他有诚意好了。反正我跟他也快定亲了,就算现在不献殷勤,他将来也要多多来讨好您的。您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只管受用他的孝敬就是。他还年轻,再机灵也只是小机灵而已,哪里比得上您这样久经世事才能拥有的睿智?他还得向您多多学习呢!”
谢璞听得心怀大慰,深以为然,但转念一想,想起女儿会说这些奉承他的话,乃是替萧瑞说情,便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有些醋意地道:“平日不见你这么孝顺,今儿我提起萧家小子,你才来讨好我,可见不是真孝心,是为了那臭小子才来的!爹爹生气了!”
文氏掩口低头偷笑。
谢慕林看了她一眼,也配合地继续讨好谢璞说:“爹爹误会了,我才不是为了萧瑞才来孝顺您的呢。之前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今儿这是正巧遇上您在这里,我才能给您捶背呀。要是您喜欢,以后我天天来给您捶,好不好?我的手艺还行?”
谢璞板起脸端了没一会儿,就破功笑了出来,无奈地说:“罢了罢了,你手艺是还行,但这一向是你娘的差使,你还是让你娘来替我揉!”
谢慕林笑着让出了位置,把这个新差使重新让回给文氏。
文氏面色微红,给丈夫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这种事还是等到夫妻二人独处时再说,方才继续道:“萧瑞这次回北边来,到底升了个什么职位?他还把他生母带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萧将军竟然也能答应么?那之后若是要议亲……我们是不是要跟他姨娘商量婚事去?”
谢璞想了想:“萧瑞眼下的差事都是在王府里,兴许是要掌王府亲卫?王爷不提,我也不好多问王府里的事务。至于萧将军为什么会答应萧瑞把他姨娘带到任上来,我就更说不清楚了。但我记得在王府里听到有人议论,说萧瑞前些天一有空闲就上外头采买东西,除了些佛珠、薰香之类出家人用的物件,就是到最好的针线铺里定做素袍、水田衣等衣物。王妃还打发身边最看重的吴姑姑到慈云庵去收拾出一个干净院子,安排了打杂做活的女尼,大约是有什么熟悉的女眷要在慈云庵出家了。”
文氏有些吃惊:“这么说来……难不成萧瑞的生母要出家不成?!”如果是要出家,那在京城出家,还是在北平出家,差别都不大。萧将军也是因为如此,才不介意庶子将妾室带到任上去的?后院女眷出了家,断了凡尘,便不是他的姬妾了。萧瑞把人带走,显然是揽下了供养生母的责任。他的生母将来的出家生活,也不必再仰从前的正室鼻息。
谢慕林向父母透露了些许实情:“李姨娘确实是打算要出家的。她跟燕王妃身边的那位吴姑姑好象还是结拜姐妹什么的,双方交情很深。所以萧瑞到北平来任职,把生母带上,萧家人也没办法说什么。这是燕王府的面子呢。”
谢璞与文氏恍然大悟,随即后者又有些烦恼:“那婚事该找谁商量去呢?萧瑞的父亲萧将军还在京城呢。”
谢慕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萧瑞离京前,燕王爷好象就跟萧家有过约定,把他的事情都揽过来了。等到燕王那边请人来提亲时,爹爹再问媒人这个问题好了,反正燕王府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谢璞皱了皱眉,道:“这倒罢了。王爷对萧瑞确实很器重,天天出门都带着他,还把他介绍给了北平所有算得上号的将领,连巡抚衙门那边,都带着他去了一趟。若不是布政使大人还病着,只怕他们也要往布政使司来的。这般器重,若不是知道的人,还以为燕王是在抬举自家子侄呢。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王爷如此看重萧瑞,早前又答应过要给他做大媒的,怎的今儿我反倒听见风声,说王爷打算请巡抚大人出面做这个媒人呢?王爷怎么不出面了?”
谢慕林心道燕王不做媒人,当然是因为他要做男方家长了。可这些话她不好直接告诉谢璞,总要等到燕王愿意透露了,才好让谢璞知情。她只好换一种方式替燕王与萧瑞遮掩:“我听萧瑞身边的人透露,好象萧将军与燕王有些旧怨心结,所以燕王出面做媒,萧将军反而拖拖拉拉的不肯答应了。其实他对我们谢家没有意见,只是忌惮媒人罢了。虽说如今萧瑞已经去了燕王府,不用再看萧将军的脸色了,但燕王兴许也不希望他们父子闹得太僵?本来是一桩喜事,闹得萧将军不喜,对我也没啥好处。”
谢璞这才明白了,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萧将军与燕王能有什么旧怨?即使萧将军之妹未能成为燕王妃,那也是因为她早逝的缘故,这如何能怪到燕王头上?”不过,确定了女儿的婚事不会因为媒人的更换而出差错,他也就不在意了,还笑着对文氏道,“今日偶遇巡抚大人,他还问我哪一天休沐在家,他要上门来拜访呢,想必就是为了做媒来的。巡抚做媒也很体面,只可惜我与巡抚不算相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为难萧家小子,难不成真要那么爽快地便宜了他?”
文氏忍笑,嗔怪着拍了他的手背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