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慧简单地讲了讲马玉蓉那位长兄年纪轻轻就得了风湿的原因。
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是养尊处优多年,身体本就有些虚,而喜好风雅,跟朋友去游山玩水,结果不小心与仆从、行李一同掉进了水中,又没放在心上,穿着湿衣好一阵子才找到休息的地方换了干衣裳,在感染了风寒之余,也落下了病根。至于后来长期生活在水边的住所,方便吟诗画画,却导致风湿病加重什么的……那就更不必提了。
马大公子原也没想到自己会得这种病,一直都以为是坐久了或站久了腿脚发麻而已,等到他的妻子发现不对劲,要求长公主派太医来给丈夫诊治时,他的病根已经落下,每年总要犯上几回,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马大公子的风湿并不算很严重,犯病时虽然难受,但并未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长公主府内驻守的太医足以应付,所以长公主与马家人都并未大肆宣扬此事,四处求医。
谢慕林便劝谢映慧:“咱们家不是才入手了一批膏药吗?其中就有治风湿的,据说颇有奇效,有好些积年的老将都会定期遣人去买。索性大姐今儿去马家时,顺道捎一份过去,告诉马大奶奶这膏药的用处,让她请太医看过,确认对马大公子是有用的,再给他试试。不管马大公子用了好不好,都是咱们家的心意。咱们也不是特地要讨好谁,但长公主与马家人一向待咱们家不错,咱们只当是投桃报李了。”
谢映慧深以为然:“说得也是。玉蓉助我良多,可她什么都不缺,我就算想送她什么东西做谢礼,除了自家精制的上等细棉布,也没别的能拿出手了。虽然他家未必缺什么风湿膏药,但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她转向谢显之,“大哥陪我一块儿去,送礼也由你出面。正好你与马大公子才见过,送什么东西都寻常。”
谢显之有些惴惴的:“好……”顿了顿,“我今儿上门……真的好么?”
谢慕林在旁偷笑:“有什么不好的呢?长公主与马大奶奶都没说要去北平,而咱们家又将要离京了,大哥只当马大奶奶没来过我们家,没说过那番话,在临走前多见见朋友,送点临别礼什么的……有什么不行哪?你自个儿大大方方的,见了人别心虚,长公主与马驸马只怕会更喜欢呢!”
谢显之微微红了脸:“那……那我就去。”他才吃了七八成饱,就已经耐不住站起身来,“我……我回院去换一身衣裳。你们慢用。”说着就转身走了。
谢映芬抬袖掩口,凑到小弟谢涵之耳边笑说:“大哥害臊了!”谢涵之也吃吃地笑起来。
谢映慧忍了笑,又问谢慕林:“一会儿还要麻烦二妹替我收拾出一匣子膏药来送礼。只是……我记得这膏药是特地为了老太太与二老太太她们买的。若我拿去送礼了,两位老太太……”
谢慕林打断了她的话:“东西是在京里买的,我一会儿再去买就是了,这有什么?”她叫了谢徽之一声,“一会儿三弟陪我去。”
“啊?”因为昨晚吃多了酒,一觉醒来还有些头昏脑涨的谢徽之一个激灵,终于醒过神来,“哦,好,好。”买什么膏药呀,还不是要去见萧二哥?看来他昨儿在信里约自家二姐见面了,真真狡猾!
谢映慧看了有些神思不属的谢徽之几眼,有些不放心,特地多盯瞩了几句,方才结束了这顿早饭,也匆匆赶回院子里换衣裳梳头去了。
谢慕林收拾了一匣子风湿膏药出来,又另添了一匣子有养颜、补气等功效的蜜炼膏,都是北瑞堂出品的,还细心地留下了店名,只当是给萧瑞的产业做广告了。等谢显之与谢映慧梳洗一新,换了整齐雅致的装扮出来,便带上匣子,出门登车,往马府的方向去了。
谢慕林送走了兄姐,也没急着出门。她先是陪着谢映芬与谢涵之回院子,和他们谈了谈话,提醒了宛琴要提防曹家旧主来打探消息,又去瞧了谢老太太,再处理了一些府中事务,方才回院换衣裳。等到她出门的时候,谢徽之已经快要在前厅等得睡着了。
上车之后,谢慕林没好气地数落弟弟:“都这么晚了,你还在犯困,可见昨天那顿酒的后劲有多足!这下吃苦头了?看你以后还喝不喝那么多了!”
谢徽之缩了缩脖子,嘟囔两声:“以后不敢就是了。”又兴致勃勃地打听起了萧瑞那封信的内容,“萧二哥约二姐见面么?这回又是因为什么缘故?难不成萧将军终于点头,答应替他向咱们家提亲了?!”
谢慕林白了他一眼:“别这么八卦……具体有什么事,还得见了面才知道。他好象挺着急的,大概是跟他姨娘有关系。你一会儿见了他,也别急着问亲事什么的。他难道还能不在意自己的终身大事?自然会去忙活。咱们家催得紧了,倒象是我急着嫁人似的。”
谢徽之嘻嘻笑道:“听说大姐都快要嫁出去了,已经相看好了人,二姐自然也快了。催着萧二哥些,不是因为二姐急着嫁,而是他若不急不忙的,不放在心上,还有的是青年才俊排队等着做我的二姐夫呢。他若不稀罕,就别占着茅坑……”
话未说完,就被谢慕林一帕子堵了回去:“闭嘴!大早上的,才吃过早饭,你不嫌恶心?!”
谢徽之笑嘻嘻地住了口,抽出手帕还给姐姐,又改而打听起别的事来:“昨儿我打听的消息有没有用?听说曹家派人来给大哥大姐送东西了?”
谢慕林点头,就把曹淑卿送匣子与书信来的事告诉了他。谢徽之叹道:“这就跟二姐在桂园里听到的消息对上了,只是曹家也太蠢,以为这是对林家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却不知道自己也落入了他人觳中。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咱们家当年被害得好不可怜,却碍于曹家有皇后有太子,半点都奈何不了他们,连家财都不得不双手奉上。如今,他家总算要遭报应了!可惜咱们走得急,不然还能亲眼见着他家倒霉呢。”
谢慕林问他:“会不会担心自己的朋友?”
谢徽之笑笑:“曹家只有一个曹荣,还能称得上是我朋友。他家里不受承恩侯府看中,没参与什么要紧事,就算受牵连,想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去。大不了我离开前托付毛掌柜一声,叫他看顾着曹荣些。若是他沦落到无家可归、衣食无着的地步,就接济他些银子,帮衬些米粮,叫他能活下去,也就是了。我做朋友的,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心尽力,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他,就轻纵了昔日的仇人!”
谢慕林微笑,摸了摸他的头。谢徽之抗议:“二姐,我不是小孩子了!”谢慕林却加重力道,多摸了他的头两下,才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