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滢送走了,萧瑞拉着三皇子朱玏重新回到竹舍中,忍不住开口再劝:“今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但是殿下万万不可再与她相见了。这事儿太犯忌讳,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你也讨不了好。”
朱玏面带悲伤地说:“我又有什么办法?与她哥哥交好是意外,去赵家遇上她,更是意外。我对她一见倾心,即使心里知道不合适,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呀。我只恨天公不作美,若是我能早一个月遇见她,今日就不会是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大皇兄的下场了。我身份虽不如大皇兄尊贵,却也是金枝玉叶,配得上名门世宦赵家的千金。哪里能想到,皇后娘娘会看中她呢?”
萧瑞知道是怎么回事。东宫太子伴读的遴选,由于平南伯横死,承恩侯府的曹文泰身上有服,不合适再参加。曹皇后不甘心让娘家侄儿放弃,索性就把第二轮伴读遴选的日期往后推,直推到曹文泰出服为止。其他应选的世家子弟心有不满,却奈何不了曹皇后,只能另想办法,打算要赶在曹文泰出孝之前定下伴读人选,也好将他排除出名单,众人便能多占一个名额了。
而候选的人当中,赵家子弟——也就是赵滢的哥哥意外在东宫与三皇子朱玏碰了几次面,在太子的默许下,两人交上了朋友。朱玏对赵家收藏的一幅古人名画十分感兴趣,想要看一看,赵滢的哥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带他回家去了,没想到会让他与妹妹赵滢碰上了面。
朱玏与赵滢前后只见过三面,就彼此钟情。奈何赵家已经定下由赵滢去争那太子妃之位,而曹皇后在对比众多候选闺秀之后,终究还是为了尽快结束曹家目前的尴尬处境,选择了在文官阶层与士林群体中享有盛名的赵家为姻亲兼盟友,也看中赵滢美貌远在姐妹之上,有把握收太子的心。虽然还未请动圣旨,但赵滢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几乎已经是皇家公认的了,就连皇帝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朱玏与赵滢相爱,是在赵家有意送后者应选太子妃,皇后也对她表露出欣赏之意后。倘若两人生情在先,朱玏还可以到皇帝面前争一争,可现在他是后来者,就算去求皇帝,也会有与长兄争妻的嫌疑。这可是绝对的丑闻!事情一旦曝光,不但赵滢不会有好下场,就连朱玏,也绝对要吃挂落的。他与东宫太子良好的兄弟情谊,也会就此葬送。就算太子不在乎从未谋面的赵滢,也不代表他能接受兄弟抢走自己的未婚妻人选,冒犯储君的尊严。
萧瑞一再劝说朱玏,朱玏还是安排了今日的私会。哪怕他借着重重伪装,微服潜入了这座道观,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真正的身份,也太过冒险了。谢映容差点儿闯进来的时候,朱玏与赵滢便心惊胆战不已,幸好有萧瑞出面,把人赶走了,还没歇过气来呢,谢慕林主仆又出现了。
如今萧瑞虽然再次把谢慕林主仆忽悠走了,但他深觉此地不保险,还是忍不住苦劝朱玏尽快离开:“即使那位小姐不在此,殿下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地,叫人看到了也不好。今日打醮的主家是赵家,而赵家又即将要出太子妃,显然便是东宫的人了。殿下虽与太子兄弟情深,却并非东宫党羽,贸然出现在此地,即使太子殿下不说什么,皇后娘娘也会多心的。”
朱玏叹息道:“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权势纷争?我们长在皇家,莫非就真的不能有清静日子可过了?”
他感叹了一番,最终还是接受了表兄的劝说,戴上斗笠,披上披风,在对方的掩护下,从道观侧门离开了。他的心腹太监与护卫就驾着小车,等候在门外呢。
萧瑞把这位小祖宗送走,重新回到竹舍来,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虽然那位殿下把自己说得如此苦闷可怜,但赵家有意与东宫联姻并非秘密,皇后看中赵家更是早有风声传出。萧瑞在柱国将军府都能听说到的消息,三皇子在皇宫中又怎会一无所知?他明知道赵滢兄长是东宫伴读热门候选人,还与对方结交,又主动登了赵家门,与赵滢有了私情……他真的是无意的么?
萧瑞回想起父亲萧明德的话,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那些龙子凤孙们,即使年纪再轻,也不可小觑呀。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搅和进去了?反正以三皇子朱玏的本事,没有他的助力,也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谢慕林不知道自己离开竹舍后,萧瑞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她带着梨儿回到观戏席二楼,果然看到谢老太太与谢映容回到了位置上,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谢老太太与谢映容悄悄出去,确实有所图谋,但她们显然啥都没干成,白跑一趟了,还受了些惊吓。但愿这次失败的行动能让她们冷静一点儿,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
谢慕林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正好听到谢老太太在低声训斥谢映容:“……说了要走了,你还非要往里闯,你闯个什么劲儿?!那位公子明说了里头都是男子,没有女眷,你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呢!”
谢映容细声细气地说:“老太太,我是觉得那人很奇怪。就算里面都是男子,也没必要藏头露脸的不肯见人?那人拦着我们不许进去,摆明了里头是有秘密。若是我们能探知里头的秘密,兴许还能顺势跟赵家人搭上话呢?我这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虽然有些太过急躁了,行事失礼了些,但也不是有意犯错的呀。”
谢老太太有些迟疑了,谢慕林便插言道:“三妹妹误会了。我方才去拜三清,回程正好也路过那处竹舍,遇见了一位萧公子,他托我给老太太和你说明白是怎么回事,顺道向你们赔罪呢。”说罢便把萧瑞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谢映容听得皱眉:“那人姓萧?难道不是姓白的么?”
谢慕林看向她:“你怎么会说他是姓白的?”柱国将军府的二少爷,身份还得到了大理寺的认证,这还能有假?姓白……指的是歧山伯夫人的娘家子侄?萧瑞分明就是歧山伯嫡长子的好友,这也差得太远了?
谢映容惊觉失言,连忙闭了嘴。
谢老太太则若有所思:“原来是他家。这样我就明白了,歧山伯如今那位夫人,名声可不怎么好听,也就只有歧山伯会觉得她贤慧了。其实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呀!如此说来,歧山伯府的大公子就是竹舍里那个人了?他今儿是跟着后娘的亲戚过来的,定是正与好友说后娘坏话呢,怪不得不想见外人,这是担心我们是他后娘派来的?”
谢老太太撇了撇嘴:“真是有眼无珠。瞧瞧我这身气派,那是他那后娘支使得动的么?!”
谢慕林干笑两声:“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