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从禁军右营离开,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要把叶鸣推到前面的浪头上,自己躲在身后,而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真的要成婚了。
这会儿已经是太康元年的十一月,算日子,承德天子殡天已经快满一年,按照先前太康天子的说法,李信要在年前完婚。
不过时间是很急的。
要等到一年时间之后,也就是过了腊月初十之后,才能着手准备婚事,到时候要准备三书六礼,很是麻烦,所以他需要回京城做准备。
从现在一直到过年这段时间,李大侯爷大概都会很忙,忙着成婚,成了婚之后多半就要立刻跟着叶鸣一起西征了。
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李信回到靖安侯府,洗漱休息了一夜之后,他换了一身朝服,进宫去见皇帝。
天子今天倒是没有在未央宫里,而是在宫里的后花园,听萧正说是后花园的菊花园花开了,皇帝带着家人赏花去了。
李信只能坐在未央宫里等着,让萧正前去通报。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萧正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对着李信弯身道:“侯爷,陛下唤您一起去后花园。”
李信低眉道:“陛下身边都有谁啊?”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谢皇后一共给太康天子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姬延被立为太子,幼子被立为燕王,只不过现下两个孩子年幼,都还住在宫里,由皇后娘娘带着。
李信有些犹豫,低头道:“皇后娘娘在,外臣去不太合适?”
他跟谢皇后是有些不愉快的。
谢皇后的亲弟弟谢敬,在李信身上吃了一个不小的亏,甚至是被李信直接从羽林卫里赶走,赶到了千牛卫去,这件事本身虽然不太要紧,但是却牵涉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和山阴谢氏的面子,因此李信有些不太想见到这位谢家的皇后。
男人在朝堂上结了梁子,了不起大家各显手段,但是女人很可能当面会给李信难看。
萧正低头道:“不碍的,陛下亲自吩咐侯爷过去。”
无可奈何之下,李信只能跟着萧正去了一趟后花园,这皇宫很大,两个人又走了一柱香时间之后,才走到后花园的菊园里,萧正让李信在一旁等候,然后自己上前弯腰道:“陛下,侯爷到了。”
太康天子本来正在抱着太子赏玩秋菊,闻言把太子放了下来,回头对萧正说道:“让他过来。”
“是。”
李信这才走了进去,快速扫视了一眼这一家三口,然后恭敬弯身。
“臣李信,见过陛下,娘娘,太子殿下。”
谢皇后是个身材有些丰腴的少妇,她正用手拉着太子殿下,闻言瞥了李信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原来是靖安侯爷到了,那侯爷与陛下谈事,臣妾一介妇人,就不打扰了。”
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李信面露尴尬之色。
女人就是这样,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李信给了她一个难堪,她现在见了李信,就当场让李信有些难堪。
“娘娘言重了。”
太康天子适时的站了出来,板着脸对谢皇后说道:“好了,莫要胡闹,你兄弟的事跟长安没有关系,他犯了羽林卫的忌讳,朕才把他调出羽林卫的,如何能记在长安头上?”
谢皇后把太子抱在怀里,不轻不重的看了李信一眼。
“是本宫那个兄弟不懂事,惹到了李侯爷,回头本宫一定让他登门谢罪,给李侯爷陪个不是。”
李信连忙摇头:“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当时是永乐坊起火,臣奉了陛下的意思,去永乐坊灭火,所以要用到羽林卫,才跟国舅爷有了一些口角,完全是误会…”
谢皇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心里多少有些恼恨李信。
山阴谢氏进京,并不是单纯的“姐夫”给“小舅子”安排工作这么简单,她身为皇后,在朝堂上多少也有有一些自己的势力,换句话说,山阴谢氏要在朝堂上立足,而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山阴谢氏在京城的名头大受打击,以后谢家很难在朝堂上站稳。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勉强笑了笑。
“本宫也有些冲动,既然是误会,李侯爷不要往心里去。”
发发脾气可以,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李信这个当朝大红人,谢皇后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臣不敢。”
谢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天子,然后行礼低声道:“陛下既然有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
“你那个兄弟的事,朕分明与你说过,怎么还能这样胡闹,若不是长安,咱们现在说不定性命也没了,如何能住在这皇城里?妇道人家,眼皮子也太浅了。”
皇后娘娘身子一颤,低声道:“臣妾糊涂了。”
“好了,你先下去,这些事朕与长安说说明白。”
“是。”
说着,皇后娘娘抱着太子殿下走远了。
天子拉着李信的袖子,笑呵呵的说道:“来长安,与朕一起看一看,这些都是前不久南边进贡过来的名种,每一盆花都姿态不同,朕颇为喜欢啊。”
“看了这些花之后,朕前几天心里积攒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李信点了点头,跟在天子身后,君臣两个人一边赏花,一边谈事。
天子叹了口气:“妇道人家小肚鸡肠,心里就只有她那些亲戚兄弟,长安你莫要怪她。”
“臣不敢。”
李信微笑道:“臣只是觉得,那位国舅爷也太小孩子了一点,怎么在朝堂上吃了亏,还要到自己姐姐那里去告状的。”
天子哈哈一笑:“他不止去他姐姐那里告了状,朕这里他也来过,他说长安你目无法纪,蛮横无状。”
说到这里,天子顿了顿,然后微笑道,
“他还说长安你私营禁军意图不轨。”
李信面色严肃了起来。
如果说前面一条罪名还只是小孩子胡闹,那后面一条罪名就是想要自己去死。
“陛下如何想?”
天子哑然失笑:“小孩子受了气,胡乱攀咬而已,朕骂了他一顿,让他滚了。”
李信含笑道:“多半是滚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就目前而言,李信跟太康天子的革命友谊,还是经得起考验的,最起码不是谢敬这种天真的小屁孩可以撼动的。
天子笑了笑:“他姐姐就是耳根子软,其实人不坏,今天的事给朕一个面子,就到此为止?”
“是。”
天子又带着李信看了会花,两个人交流了一些这几天碰到的事情,都是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儿之后,天子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李信。
“叶茂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