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多并不犹豫,沉声道:“随我来!”身形一闪,领着几人躲到了边上的石堆后面。
天宫乃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动用的材料十分庞大,天宫固然修建的美轮美奂,但是那些废弃的石头,一时半会没有清理,又不能堆积在天宫边上,倒是往附近地方堆放,这种废弃石堆,在天宫周围随处可见。
“不对,不是太子的骑兵!”楚欢躲在石头后面,只见得那一队骑兵虽然是在飞驰之中,但是队形整齐,十骑为一横队,月光之下,等那骑兵靠近一些,楚欢看的清楚,马上的骑兵,竟都是红色的甲胄,禁不住失声道:“是……是赤备突骑!”
赤备突骑名震天下,楚欢对辽东铁骑虽然知道的不是太多,却也知道辽东的赤备乃是当今天下最强的骑兵军团,而赤备突骑,清一色都是红甲红盔。
媚娘蹙眉道:“欢哥,赤备突骑是赤炼电的人马,他们也是奉了太子之令,追杀我们?”
“赤炼电应该不会听从太子之令。”楚欢摇了摇头,斜睨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双目紧闭,脸色微显苍白,“他从天宫逃脱,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来这支骑兵,是准备来接应赤炼电。”媚娘低声道:“赤炼电只怕早就料到河西之行凶多吉少……!”
赤备突骑马如龙人如虎,呼啸而过,片刻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欢见他们离开,正准备背起皇后,忽然想到什么,向罗多道:“大哥,能不能先解了皇后的穴道?”
罗多摇摇头。
楚欢一怔,罗多解释道:“此地不宜久留,上山之后,再向你解释!”也不多言,楚欢无可奈何,只能再次背起皇后,一行人往北骊山奔去。
……
……
太子派出轩辕绍率领骑兵追赶楚欢一行,在众臣簇拥下,忧心忡忡回到居仙殿,群臣尚未平静下来,已经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在天宫之外,发现赤备突骑的踪迹。”
群臣闻言,大吃一惊,皆是变色,太子也是脸色一沉,“他们现在何处?可是往天宫而来?”
“他们先是在武平府城附近转悠了一圈,然后到天宫附近走了一个来回,并无靠近天宫。”来人禀报道:“如今已经往东南方向去了!”
林元芳怒道:“赤备突骑没有太子的旨意,竟敢在河西境内纵横无阻,当真是无法无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马宏拱手道:“殿下,赤炼电反心已显,赤备突骑更是目无军法,臣请殿下立刻调兵追剿赤备。”
周庭皱眉道:“不可!”
“周大人说不可?”林元芳冷笑道:“赤备在河西无法无天,难道不该追剿?”
周庭也不理会林元芳,向太子道:“殿下,楚欢擅闯禁宫,挟持皇后,恐怕难以再回头,只要他逃回西北,西北必乱。”
太子神情冷峻,微微颔首。
“赤炼电心思难测,此番进宫,也是忠奸难辨。”周庭肃然道:“赤炼电一天没有反,朝廷就不能对外宣称他已经反了,那反倒没有余地。”
太子问道:“纳言的意思是?”
“赤炼电乃是帝国的上-将军,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公然谋反,而且辽东兵马,也正在围剿河北青天王。”周庭正色道:“此番情况下,无论赤炼电是何心思,朝廷都需要他拖住青天王,如果此刻便即对外诏示赤炼电反叛,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例。”
薛怀安拱手道:“殿下,纳言大人所言极是。辽东军目前被拖在福海,此种情况下,便算赤炼电另有异心,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公然谋反,既是如此,朝廷大可以暂闭一眼,当下朝廷需要的是时间,绝不能将辽东逼得太急。”
太子道:“两位大人所言极是。”
周庭又道:“殿下当前要务,乃是稳定河西,当前形势,东南已落在天门妖人之手,洛安京城也已经被破,整个汾水以南,再无太平之地。”
太子皱着眉头,却是真挚看着周庭,道:“周纳言,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微臣斗胆直言,以目前的形势,想要回转洛安京城,已经是难如登天,要收复京城,便需要在北方积攒足够的实力。”周庭正色道:“殿下当以河西为根基,辖有安邑、西山、湖津各道,安民心,聚贤士,积蓄钱粮,征召兵马,先定北方,只要北方平定,便可南下收复失地,兴复大秦。”
太子双眸微亮,道:“纳言的意思,暂不理会天门道?”
“天门道发起于东南,北边各道受害尚浅。”周庭道:“虽然天门道步步紧逼,可是他们却是一群毫无长远之计的妖孽鼠辈,只是烧杀抢掠,他们本就是平民出身,可是如今却荼毒生灵,据臣所知,天门道每攻陷一地,便即让当地百姓加入天门道,听从驱使,但又不从,便即虐杀,如此妖道,又岂有长远之理?”
“不错。”薛怀安点头道:“天门妖道,就如同蝗虫一样,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们只知抢掠,不事生产,三两年倒也罢了,时日一长,无粮可食,必然是不攻自破。”
“殿下并不需要过汾水剿杀,只需要在汾水驻兵,天门道过不了汾水,便只能是日渐衰弱。”周庭道:“如今南边倒不是当务之急,反倒是要将整合北方,只要平定北方,南方终究是昙花一现。各道虽然多有盗寇称王称霸,例如川中郑太成、黄胜之流,他们只是一群流寇,目光短浅,而且地理所限,只能是暂且称霸一方,要想远图,绝无可能。江南士族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那些割据一方的匪盗为主,而那些人只想割据一方,自立为王,殿下大可不必理会,天下大势,本就是进则存、守则亡,他们进无实力,只能是独守一方,注定无法成就大事,反倒是为了蝇头小利,互相攻杀,金陵袁不疑死后,麾下的将领分崩离析,各自成王,这些人又如何能成大事,不需殿下发兵平剿,他们自己就会毁于自行残杀之中。”
太子冷笑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殿下如今最需注意的,乃是西北和辽东。”周庭皱眉道:“西北虽然贫瘠,但是立国以来,西北士族本就没有完全收其心,楚欢在西北连战连捷,而且颁布均田令,于民休养,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西北民风剽悍,作战勇猛,更加上楚欢已经与西梁通商,盐马交易,增强军备,时日一长,必成大患。”
林元芳忍不住插嘴道:“殿下,楚欢在西北开采新盐,盐道遍布关外关内,日进斗金,若是长此以往,西北贫瘠之势便不复存在。”眼珠子一转,道:“以臣之见,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封住西谷关,断绝楚欢与关内的联系,如此一来,新盐进不了关内,关内的粮食也无法运到西北,西北缺粮,到时候饥民必然会纷纷起事,楚欢想在西北立足,也就再无可能。”
太子若有所思,道:“林大人所言倒是不差,封住西谷关,有八百里北岭作为天堑,楚欢的西北军入不了关内,便是瓮中之鳖。”
林元芳见太子称赞,顿时来了精神,道:“西谷关守将达奚彰是圣上钦点的守关之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太子只要一道命令,达奚彰必然会封锁西谷关。据臣所知,关内不少人为了躲避战火,纷纷往西北躲避,其中不乏关内豪族士绅,他们若是出关到了西北,不但增加西北的人口,而且带去大批的物资,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西谷关一旦封锁,他们想要去西北也是不成,就只能望北边来,而楚欢也无法继续与关内贸易,一举两得。”
“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妙极妙极!”马宏夸赞道:“殿下,林部堂这是上上之策。”
太子神情淡定,“纳言,你觉得林大人所言如何?”
周庭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林大人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薛怀安皱眉道:“西梁人侵袭西北,西北荒芜一片,流民遍地,到如今还没有缓过来,西北粮食匮乏,如果封锁西谷关,固然让楚欢无法与关内贸易,可是这样一来,也会导致西北雪上加霜,百姓更是无粮可食,到时候只怕要饿死许多人。”
马宏立刻道:“薛大人这是在为楚欢说情?”
薛怀安素来是个老好人,在朝中并不轻易与人结怨,为人随和,此时听得马宏咄咄逼人,心下有些恼怒,沉声道:“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为楚欢说情?楚欢虽然背叛朝廷,可是并不代表西北的百姓全都是叛贼,封锁西谷关,就是断绝西北百姓的活路,薛某既然是大秦的臣子,难道就不能为西北数百万之众考虑一番?”
林元芳冷哼一声,道:“他们拥护楚欢,便是乱臣贼子,与造反无疑,如果他们当真效忠朝廷,就该将楚欢勒死,只要楚欢一死,西谷关大可以打开。薛大人现在考虑西北百姓无粮可食,就算真的打开西谷关,让粮食进入西北,那些粮食楚欢也不可能用来救济灾民,只会当做军粮,兴兵谋反,如此一来,岂不是养虎为患?”
薛怀安别过脸去,怒容满面,并不理会。
太子淡淡道:“你们同殿为臣,各抒己见,都是为国谋事,不必争论。”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父皇现在如何?”
后花园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