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自名爵工坊出门,便一路回到自家的蛮兽行,见到蛮兽行人来人往,依然无碍,心中方才大松口气,浑身已经大汗淋漓。
徘徊了一会儿,他立即带几人出门,去了药材行,叫上药材行丁老板,一并朝西,穿巷越道,感到空气逐渐湿热,便到了湘云城温泉湖畔的一间精致小宅子里。
咚咚咚敲几下门,便有一个老仆出门,将他们引了进去。
一路上暖香热气萦绕,明明接近冬日,这里却如春天般温暖,装饰朴素中透出难言的精贵,马老板、丁老板只是躬身左右瞥视,很快进门。
因湘云城地热丰富,所以城池西边有一片非常著名的温泉湖。
里头大大小小的温泉浴场有上百个,但除了三四十个对外游客开放,其他更好的,却都是私人住宅所有。
若说湘云城房屋地产最昂贵的,当属于这一片地带了,只一栋别墅小屋,价格都在数万贯以上。
所以,这里的房屋也不是湘云城的本土富豪能消费的,多是一些大楚各地的达官权贵,成名强者,才有资产在此处购置房产,以做偶尔旅行休憩之用。
丁老板、马老板今日拜访的,就是一位大楚真正的大人物。
两人被引入一个小小的温泉汤,俱都是精雕的方岩围成,里头铺撒着许多香料、药材,涌出浓郁的精气香味。
一个身子略显干瘦、已有六十多的老人正闭目坐在其中,两手搭在两侧雕琢出的扶手上,安然享受着温泉的洗浴。
旁边有两个半遮半掩,只罩着纱巾,肌肤似奶、身材凹凸的性感女婢,正一下一下替他按摩,时不时动作稍大,纱巾底下的沟壑浑圆都会露出片刻只影,让不慎瞥见的马老板、丁老板口干舌燥,立即跪倒,俯头到地。
老人闭目半晌,方才微微睁开,瓮声瓮气:“跪着做什么?起来!律令说见官不用跪,何况我不是官!”
二人不敢怠慢立即站起,丁老板是个小胡子三角眼,赔笑道:“宗老爷子的地位,小小楚官哪里能跟您比。”
二人虽然站起,身子仍微躬,头还是低着。
宗老爷子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不可置疑的威严:“说罢,什么事。”
马老板不敢怠慢,立即将在名爵工坊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宗老爷子拿手指敲打着扶手边沿,思忖半晌:“韩家的事……你们不必管了!”
马老板、丁老板神情微微一变,小心问询:“老爷子……”
“左相听闻有人对韩惟庸赶尽杀绝,雷霆震怒,他发过话了,如果韩家出了事,他就让一千人给他们陪葬!”
一千人!
马老板、丁老板俱都一颤,如果真出了事,他们保管在前一百名之内了!
可是……
“老爷子,我们,我们已经跟韩颂游结仇了……”
宗老爷子眼神忽然一厉,一股冰冷的气势就蔓延开来:“怎么……你们是怪我,让你们试探韩家?”
马老板、丁老板浑身发寒:“不敢,不敢。”
老爷子收回气势,又闭上眼睛:“走,记住,你们从未来过我这里。”
马老板、丁老板只能苦着脸,亦步亦趋离开。
宗老爷子闭目半晌,忽然说道:“飞云骑的事,方家人查清楚了吗?”
侧边一道波纹闪现,一个浑身黑衣斗篷,满手纹了怪异纹身的怪人冒了出来。
“查清了!有高手出手,飞云骑所有人都死的蹊跷。”
“高手……”宗老爷子一手轻轻抚摸一个美姬光滑的背脊,一边喃喃道:“看来这个灵雕师,还有可能是真的了……”
神秘黑衣人道:“大人,韩家护卫中流传一个消息,说那位帮他们的高手,是偶然遇上,已经离开了!”
“这倒是奇了……”
半晌,宗老爷子摆摆手:“青叶,告诉方家人,韩颂游有高人守护,不能轻动!按第三个方案走,让方家人出价,请‘血婴盗’出手。他们不是最喜欢绑架小孩子吗?目标韩颂游的儿女,让他们试探试探!
“必要时……你可以帮他们一把!”
名为青叶的黑衣人点头称是,隐没在黑影中。
宗老爷子继续抚摸美姬,手腕越走越下,抚得美姬娇喘不停。
“好一个右相,好一个韩惟庸,旁人都小看你韩家,可现在来看,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两个蜕凡境,一个距离超凡只差一步,岂不是跟杀神相当了?藏得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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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护府,一条不知名的山径小路。
日光西斜,将两边黄土岩山的阴影笼在小路上。
小路上已躺满了尸首,残肢断臂,血流一地,将整条山间小路染成血红色。
天空中微微卷来乌云,不一会儿便有细细雨丝落下,将韩宜修满是鲜血的面庞冲刷出一道道肉色纹理。
混着鲜血淌下的,还有他豆大的泪滴。
在方才的伏击战中,他身先士卒,不计生死,冲战最前,除了那位蜕凡境的前辈,再没人比他杀的人多了。
原本他不必这么做的,他是韩惟庸的长子,是韩家的嫡长子,是除了父亲之外,剩下的第二个核心。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为内心中的愧疚、痛苦撕扯粉碎,失去为人的信念。
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丢卒保车、蜥蜴断尾的逃命手段。
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平平安安地离开皇都,政治平常不会露出獠牙,一旦露出,那就只有赶尽杀绝。
但是,他们都知道,父亲不能死,一旦他倒下,整个韩家就真的完了。
所以,必须兵分两路,必须有牺牲品,来代替父亲,填补那些人恶毒、凶狠的胃口,拖住他们的怒火、乃至畏惧。
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二弟韩颂游,就成了这个牺牲品。
韩家隐藏的唯一一个蜕凡境,则保护着他和父亲,淌着二弟的血流出来的生路,一路拼杀到这里。
他们活下来了,拥有蜕凡境的队伍,实在是一根太难啃的骨头,尽管一路腥风血雨,他们仍然是活下来了。
可是二弟……
他会死。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虽然有五六百精兵,可绝对不是那些幕后之人的对手。
他会吸引其他人的仇恨,将对手一半的力量吸引过去,而留给他们这边,一个可趁之机。
现在,他们终于活下来了,都护府的府官站在他们这边,他们终于脱离了性命之忧。
可这也意味着……二弟再没有活的机会了。
韩宜修活得愧疚,这一路以来,他拼了命的冲杀、战斗,希冀于能死在战场上,以合二弟在天之灵。
然而……明明是拼上性命战斗,他却非但没有死,反而在修为上再做突破,他如今,已然是一只脚跨入蜕凡之境,成为这世上最顶尖的一群人中的一个了!
可是二弟……
韩宜修捂面痛苦,声音嘶哑,恨不能自刎而死,告慰弟弟在天之灵。
“大少爷!”
这时,一个军士携着信使走了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来信了!他,他没事!他没事!”
韩宜修捂脸的动作一愣:“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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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叶安跟秦小曼一块儿做了早餐,正吃着,杜鹏就怀抱着一个大木箱上来。
“这些是……”
“这是送给秦大哥的酒。”
秦小曼兴致缺缺:“杜叔叔,你经常送酒,就不怕把他喝死吗?”
杜鹏熟练地将箱子放置在一个角落:“小曼,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呢?”
秦小曼嘟嘟嘴:“杜叔叔!我想继续跟你学!”
杜鹏赶紧摇头:“这个……小曼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成,我亲自到这儿来教你!”
秦小曼撇撇嘴,嘟囔道:“不就是打翻了你几坛子酒吗?算了,我去上学了!”
说罢风风火火跑走了。
杜鹏松了口气,朝叶安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我来罢!”
叶安点头,收拾了东西,便跟着杜鹏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