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秋霜方才刚刚平复的心情,此时又被世子冷声冷调的嗓音吓得不轻,直接跪在地上,急声说: “奴婢是真的不知,只是这几日觉得奇怪,幼梨姑娘交代了奴婢许多事,让奴婢以后好生伺候世子,奴婢也不知幼梨姑娘是何用意,既然她吩咐,奴婢只有用心学的……” 世子眸色阴鸷,一步步逼近她,灭顶的压力让秋霜一瞬间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上下牙齿打颤得厉害。 周妈妈赶紧说:“世子啊,奴婢们也觉得奇怪,清晨幼梨姑娘送您出门,回来后就在屋里待了好一阵,后来还一个个打发我们去别处,等回来的时候便不见她人,以为去了别处了……” 其他人一概应着。 但即使这样,世子依然没有放弃审秋霜。 因为秋霜那心虚的模样,已经暴露了她知道了什么。 在他可怕的威压下,终于审出了一些线索,那就是秋霜招出了看到幼梨背着包袱出门了,当时有问,幼梨也没说,只让她们好好干活。 世子的拳头越攥越紧,打翻手里的茶盏,克制中带着难以熄灭的怒火,“没有我的吩咐,谁能让她出府的?” 底下人战战兢兢跪着,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异常小心。 宝翠吓得紧挨着顾婉月。 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幼梨没让她知道,要不然以自己这样的胆子,八成是扛不住世子的审问。 不过还是不免为幼梨担心。 那丫头在外无亲无故,突然跑了,能去哪儿呢?若是遇到了危险可如何是好? 若是幼梨能提前跟自己说,自己一定推荐她去找自家亲戚那儿避一避。 但转念一想,又意识到自己瞒不住,幼梨肯定要被抓回来的,哎…… 顾婉月在一旁也沉默着。 但她突然猜到了什么。 这件事能如此这般瞒天过海,想必是有人在背后帮助幼梨。 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那只有祖母了。 之前老夫人就跟顾婉月提过世子院里的事情,重点提过幼梨。 因着与公主大婚在即,这家里留个通房,恐怕会遭公主不悦,老夫人让顾婉月去劝劝世子,顾婉月只跟哥哥提过一嘴老夫人的意思,见哥哥不高兴,就没再说了。 顾婉月猜到了,世子自然也猜到了。 世子起身就朝老夫人所住的寿安堂走去,顾婉月赶忙跟上,“哥哥,既然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执迷不悟?若是幼梨安全,咱们便罢了,想必祖母也不会太为难她……” 世子阴沉着脸,哪里听得进去,脚步飞快到了寿安堂。 老夫人不想见他,世子便硬闯。 这是克己复礼的世子生平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如此失礼。 只见世子撩开前袍跪下,“祖母,孙儿少时失恃,悲痛交加,多年来仰赖祖母照拂栽培,若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别开脸,却也安静地听。 世子额头扣地,“祖母怜孙儿无人照顾,送幼梨到身边,孙儿平生第一次尝到人生之欢愉,只愿与她长长久久……” 老夫人紧抿着唇,脸沉了又沉,“衡哥儿,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正是时刻记得祖母教诲,孙儿一直谨言慎行,不敢越出雷池半步,哪怕真心喜欢,也不敢太过……”世子缓缓直起身,“为何孙儿已经做到如此地步,祖母还要夺我所爱?” 老夫人沉默地与他对峙了半晌,才败下阵来,“非祖母要夺你所好,若是你娶寻常世家之女进门,到时你抬幼梨为妾,我也是不反对的,偏圣上旨意,你不久要尚公主,这是天恩,也是警告……” 老夫人心中也有诸多苦楚不能言。 永安侯府好不容易出了衡哥儿这样的不世之才,连中三元,震惊庙堂内外,可皇帝突然赐婚公主,别说公主娶进门,就得当祖宗一样公主,重点是我朝对驸马牵制诸多,这是天子有意要打压顾家啊! 天威难测,侯府只能依旨行事,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半分差错。 世子却道:“可幼梨的存在,并不会对侯府有任何威胁……” 老夫人生气道:“衡哥儿,你到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我当真后悔,后悔这样晚才送走她……” “祖母……” “你莫要再多言,等你迎娶了公主进门,到时看公主之意,若是她同意,我可为你接幼梨回来,若是公主不愿,你从此便安心当你的驸马……”老夫人决然道。 世子双拳紧握。 第一次为自己力量的渺小感到无比痛恨。 顾婉月赶来,先是安抚了祖母,又劝着哥哥先离开。 这样僵持,不会有任何结果和好处。 世子走了。 回去就派出了人,将侯府在外头的所有别院都搜查了一个遍,甚至还找去了老夫人的娘家。 老夫人知道后,都要气死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精心培养出来的孙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啊! 可未来的侯府家主,又如何能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