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去。 就见清一色的官差自远而近奔来,为首的正是庆安帝的贴身太监张德培。 张德培四下环顾了一圈,目光骤然定住。 视线从红衣女子脸上游离了好一会,才滑向她身侧站着的肖辞。 他将圣旨取出,高喊:“请肖指挥使接旨。” 此话一出,肖鼎满脸惶然,翟清兰吃了一惊,肖承文和肖承武亦是摸不着头脑,再看周遭黑压压的人群,更是噤若寒蝉。 平日里根本没机会见识此等场面,眼下紧张之余仍不忘东张西望。 肖辞转身朝女子看了眼,神情平静地牵起她的手。 往前走了两步,又捏了一下她指腹,方才撩袍跪下。 “臣接旨。” 颜衿有些发愣。 她长这么大,除了少时父亲擢升京官见过一回圣旨外,就再没见过了。 以至于神思飘得有些远,就这么迷迷糊糊被肖辞带着跪了下来。 其余人见状,一个接一个屈膝跪地,就连原先气焰嚣张的肖鼎,此时此刻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张德培目视一圈后,有条不紊地展开卷轴,正色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古来治国,赖有圣贤,今有锦衣卫指挥使肖辞,人品端方,自升将材。” “尝奉命于危难之间,肃贪官,清奸佞,一举平万民之乱。” “益勉至诚,功绩卓着,权重而不滥,禄厚而不骄,才可比萧何、徐达,堪称国之栋梁。” “故赐丹书铁券,命之侯爵,授长宁封号,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兼禁军统领。” “肖妻颜氏,已……” 张德培念着念着,突然眸光一紧,舌头打了个颤,抬头正对上肖辞看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 他咽了下口水,淡定继续道:“肖妻颜氏,贤仁淑德,温仪恭顺,特授平宁郡夫人,另追封肖母杜氏为永宁郡夫人。” “钦此!” “侯爷、侯夫人接旨吧。” 张德培的声音不轻也不重,不急也不缓,却叫颜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在原地。 侯夫人? 这确定叫的是她? 她怔怔然望向肖辞,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我怎么突然就变侯夫人了?还是有诰命的侯夫人?” 青年唇角微弯,轻唤了一声她小字,拉着她一起叩头谢恩。 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你值得”三个字。 周围一众百姓,亲眼目睹肖辞接下圣旨,顿时像锅里的凉水遇上了烈火,咋咋唬唬沸腾了起来。 “丹书铁券,那不是妥妥的免死金牌吗?大晋立国这么久,一共才发了不到五块,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见到。” “肖指挥使这是立大功了!” “岂止立了大功!光是平反王家一案,将章春回、董文旭、周震涛、周挺、何文正等蛀米大虫处置了,就已经深得民心,更别提五年前扬州清查贪官一案。” 话音浅浅传来,颜衿尚在游离的神思,一下子有了归拢之处。 她眨了眨眼,循着声音看去,便见不远处几人仍在不停嚼着舌根。 “肖指挥使当然是两袖清风,他可不像大贪官颜嵩一样,表里不一。” “面上装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清官样,背地里却偷偷摸摸,私藏金山银山,行径真够卑劣龌龊!” 说话之人越说越觉遍体生寒,甫一抬头,便见正对面的青年脸色冷得发沉,将那双原本含情的眸子也带出腾腾杀气。 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话头不知不觉淡了下来,再无聊意。 “别听他们胡说,颜大人是个好官。”肖辞道。 “你……”颜衿费力掀开唇瓣,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声线颤抖地压着嗓音问,“认识他?” “不止认识,而且他还是我的……”他忽然笑了笑,话锋一转,“我刚才接旨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碰到发髻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弄乱?” 颜衿愣了愣,抬头看去。 他的发髻束得很高,一条镶嵌着白玉的红发带缠绕其上,整洁而利落。 “没有啊。” “再看看。”肖辞将头又往她那边怼了怼。 “还是没看到。” “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颜衿:“………” 不对,接圣旨怎么会弄到发髻,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再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此人神情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半分捉弄人的迹象。 颜衿默了默,冷静下来,却听见百姓早已换了话茬。 “没想到荣国公还在纠结世子之位该由谁来坐的时候,肖指挥使反手就自立门户,这招干得是真漂亮!” “世子之位换侯爵,不亏不亏,更何况肖指挥使还这么年轻,再努力几年,公爵指日可待。” “他怎会稀罕世子之位呢?” “依我看,云雁姑娘才是最大的赢家。” “原以为只是攀高枝做个世子妃罢了,结果转头就变侯夫人,还是圣旨御赐的名正言顺的二品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