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 颜衿道:“对了,按我的尺寸再多买一件男人穿的粗布麻衣,我要亲自去一趟诏狱。” 花楹一一点头。 在听到某个话语时,神情蓦然一变:“姑娘为何突然要去诏狱?” 颜衿平静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今日碰上的黑衣人是我大哥的贴身小厮,我务必去一趟,我总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花楹闻言,双眼蓦地瞪大,劝道:“姑娘三思!” “此行恐有生命之忧。要是碰上今日的官差,尤其是肖指挥使和徐大人,可就麻烦了。” 她急得面色通红:“他们可是认得姑娘的。” 颜衿不语。 她别无它法。 哪怕面前是地狱,她也要冒一次险。 谢霖还活着,还莫名其妙成了逃犯,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小滴小滴的春雨断断续续地敲打在窗台,溅起的丝丝水花伴着凉风,拂过人面,留下穿透血肉的寒。 见面前人一副憋得不行的模样,她忽而噗呲一笑。 “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你不必这么视死如归。” 颜衿不咸不淡地安慰:“放心,我有办法。” 花楹这头提起的肖指挥使,翌日天还没亮便在诏狱里大杀四方。 漆黑滂臭的铜墙铁壁里,关着一个又一个面目几近全非,浑身上下沾满黏糊血迹的刑犯。 而昨日抓进来的一行人也被关在某处牢狱里。 哪怕是身份高贵的董嘉柔,如今和过街老鼠别无二致。 甚至连沾满大粪的衣裳都没能换一件,便被拘在这里。 空气闷湿,地面黏糊,周身散发着恶臭。 一只胆大的老鼠循着味道摸索而来,爬上了董嘉柔污秽的屎黄色鞋面。 她蓦然惊得跳脚,面目狰狞地指着地上,一边躲一边大喊:“啊———老鼠,有老鼠!快放我出去!” 她一动,空气中飘散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她不得不高声喝道:“肖辞,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等我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远处身穿飞鱼服之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淡定地站在一众刑具前。 左挑选,右挑选,甚至还对着空气比划一遍,一点害怕的表情也不曾有。 他朝徐小满开口:“这把刀怎么样?据说削骨如泥,哪怕是再硬的骨头,一刀就碎。” 徐小满瞅了瞅,见是一把长约三寸的小刀。 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十分配合地开口。 “这玩意不行,太小了,一刀下去,也就碎根骨头,一点伤害都没有。除非是……” 他盯着某个男子的裤裆,笑得阴险:“割那玩意才有点伤害。” 话音刚落,只见被抓进来的众人,除了董嘉柔之外,神情骤然龟裂,噤若寒蝉。 有的甚至还被吓得死死捂住裆部,眸中显出深深的恐惧。 就连淡定的谢霖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徐小满瞥了一眼,极为满意地继续说:“不过我想,哥还不屑于脏了自己的手。” 他一拍手掌,屁颠屁颠地往前走去:“依我看,还是这个更符合哥的身份。” 本来被吓得不行的众人循声看去,险些晕倒在地。 只见圆脸青年提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大刀,上面还附着着一些粘性固体。 当中的一个牢犯双眼暴凸,嘴巴哆嗦,低噎道:“该死的!那不会是人肉吧!” 空气静默了须臾,徒留瘆人的寒。 哪怕诏狱是由北镇抚司主管,周挺的地盘,但此刻遇上冷面杀神,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 徐小满并没有回话,直勾勾地看向牢狱中人,笑得阴阳怪气。 肖辞利落地转身。 腰间悬挂的佩刀已取下,黑色鸾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颀长又清瘦,宽肩窄腰。 他将手中的小刀一挽:“那就它了,你来掌刑。” “好嘞,哥,我的手艺你放心。”徐小满拍着胸脯保证,“一刀砍下去,绝不会藕断丝连。” 他将大刀扛在肩上,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笑得龇牙咧嘴:“你们谁先来?” 里头的人一听,唇色褪尽,纷纷往后躲去。 肖辞瞥了瞥,随手一指:“就他吧!忠心之人就该有个好下场。” 身旁站着的锦衣卫听懂了他的话,连忙将人押了过来。 双手双脚扣住,牢牢锁在刑椅上,动弹不得。 肖辞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人,冷声问:“不想我动手的,赶紧交代。” 车夫昂首,嘴唇发白。 侧目瞅了一眼面露威胁的董嘉柔,又看了看一旁扛着大刀的圆脸青年。 吞吞吐吐地问:“不知肖指挥使……是想要我交代什么?” 肖辞眉眼急凛。 突然一脚踩在刑椅上,俯身逼近,双眸狠盯车夫。 冷道:“杀了几个?” 车夫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冷汗直流,瞳孔震颤不已。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唇瓣哆嗦着:“什么杀了几个,我不知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嘴硬!”肖辞亮出手中的小刀,利落地挽了个剑花。 “呲溜———” 尖锐的一声,仿佛金属穿透肱骨,随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啊啊啊———” 车夫痛得直叫,青筋暴起。 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猛得低头瞧了瞧裤裆…… 还好,小弟差一点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