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却是个不可多见的大阴天。 某位负责望哨的护卫瞅了瞅天色,神情凝重地挥舞着双臂喊道。 “不能再加速了!暴风雨要来了!” 他刚说完,一记闪电猛得劈开长空,随之而来的雷声响彻云霄。 “啊———” “有鬼呀———” 胆小的花楹还没来得及反应,顿时被吓得捂住耳朵,神情错乱地大叫了起来。 瑟缩了一会后才清醒了过来,连忙跌跌撞撞地往船舱跑去。 边跑还边喊:“姑娘不好了,暴风雨要来了!我听说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十有八九都会出事,我们得赶紧躲好!” 本来还在船头观天色的崔嬷嬷闻言,面色剧变。 火急火燎地朝护卫们丢了几句话,就跟着跑到厢房躲了起来。 此时,阴风怒号,暴雨倾盆,一个巨浪急速朝着大船拍了过来…… 没有抓紧栏杆的几名护卫顿时被甩飞到空中,险些被卷入水中。 刚刚跑进去的花楹连气也未曾喘透,又匆匆折返回来,朝着护卫大喊。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赶紧降帆!不降帆我们这一船人全都得死!” 船上的一众护卫许是鲜少见到这般骇人的场景,许是被她的疾言厉色吓到。 并未多想,纷纷戴上斗笠,穿上蓑衣,一个接一个慌乱无序地往船尾桅杆方向跑去。 他们强忍着胃里翻滚的吐意,手忙脚乱地拉扯着纤绳…… 这时,只顾着降帆的一众人,谁也没留意到那一闪而过的清瘦身影。 入夜,雨势渐渐变小,一行人安全地活了下来。 颜衿刚换下湿了的衣裳,坐在床头擦拭着头发。 桌上的烛灯发出惺忪朦胧的火光,照得她神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逢此时,一阵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天气骤变,大惊一场。老身怕姑娘今夜受惊睡不好,特意熬了碗安神汤,姑娘不妨喝了再睡。” 颜衿敛起神思,将毛巾放下,理了理湿乱的发丝,语气平静无异:“进来。” 崔嬷嬷推开了门,环视了一圈,才走到颜衿跟前,将安神汤递了过去。 颜衿伸手接了过来。 吹了吹热气,眸色一顿。 扫了一眼床上的包袱后,神色恢复如常。 见她依旧站着不动,好奇地问:“还有事?” 崔嬷嬷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老身只是想提醒一句,这汤要是凉了药效便会减半,姑娘还是趁热喝的好。” “原来如此,崔嬷嬷的一番心意,我又怎能辜负。” 颜衿微微一笑,捧起汤碗,仰头一饮而尽:“看,喝完了。” 明明是温和又轻柔的语气,崔嬷嬷却觉头皮发麻。 见颜衿一副不由分说的逐客模样,只得讪讪然地接过汤碗退了出去。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的门边,耳朵紧贴着听里头的动静。 低头小声地呢喃了一句:“今夜,一切都该结束了。你也莫要怪我心狠,有人想要你的命,谁也救不了。” 又过了半炷香左右,屋里人吹灭了烛火,一切归于沉寂。 深夜的海面,微凉的斜风卷挟着淅淅沥沥的细雨,远离了虫鸣和鸟啼,安静得可怕。 黑暗中有脚步声从船上过道轻轻响起。 “咯吱”一声,似乎有人推开了某处房门,蹑手蹑脚地往里探去。 来人正是崔嬷嬷。 她扫了一眼衾被下熟睡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见床上没有发现,又忙不迭跪倒在地,左瞅瞅右瞅瞅。 随后不顾形象,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一股脑往里钻去。 一心只想着找东西的崔嬷嬷,未曾留意周围异样。 就连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蓝衣少女也不可知。 她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一幕,清冷的面容连一丝笑意都无。 像只诱捕螳螂的黄雀,不动声色地锁定着猎物行进的方向。 另一边,崔嬷嬷还在不停地摸索着。 指尖忽而触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心中大喜,连忙将东西攥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 包袱里除了衣裳,连一丝多余的杂物都没有。 只因平日里颜衿的防备心太强了,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结果竟毫无发现。 难不成是情报有异? 崔嬷嬷正这般想着的时候,意外听到一阵轻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 忽而面色一变,压着嗓子问:“谁?” 回应她的是“咔擦”一声,黑夜里有人点了火折子。 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和着月光,照得房中的一切事物无所遁形。 当然,包括跪倒在地,拎着包袱,瑟瑟发抖的崔嬷嬷。 此刻的她面如土色,额上泛出细汗。 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床铺后,神色惊恐地望向面前之人。 “姑……姑娘……你不是睡了吗?”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崔嬷嬷。” 颜衿浅笑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比春水还要凉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