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桃送茶水进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就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还是关于剿匪的事情。
黄桃觉得,如果她是江野,肯定含糊几句就过去了。毕竟他已经为了百姓们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
现在他自己都还没好,还能做什么?她都搞不明白邵阳他们过来的目的。
可黄桃低估了江野的血性,也低估了江家的责任感。
江野直截了当:“父亲快回来了,江家应该能出些人。”
“江兄,我不是那个意思......”邵阳立马解释。
江野道:“我明白,但是兄弟们多有家室,多些人,你们就多了几分胜算。
屋内沉默片刻,原本在门外的黄桃也顿了顿,接着悄悄转身走了。
邵阳几人在西屋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出门的时候黄桃寒暄了几句,邵阳拱手:“多谢弟妹,不必客气了,衙署还有很多事。”
“好,那你们慢走。”
等人走后,黄桃才进去撤走一口没动的茶水,一句没提刚才的事,只默默收拾着,江野看着人,柔声问:“都听见了?”
黄桃点头。
江野:“他们也没法子,衙署就那么多人,还有几个年纪也大了。”
黄桃抬头,对上了他的眼:“二爷不必和我解释的,我只是个妇道人家,这是江家的大事。
江野视线停在她脸上,认真道:“我知道,但你是我的妻,我想让你知道。”
黄桃一时沉默,与他默默对视片刻,之后垂眸小声道:“我没什么出息,只要你安全就好,现在你这样,他们也不能推着轮椅让你去......”
江野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黄桃耳根发烫,转身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江长靖果然回来了。
幸而黄桃早有准备,消息传来时,竹清阁所有人都出去迎,江长靖风尘仆仆,下马之后连老太太院里都没去,直奔着这边而来,想是早就知道儿子遭难的消息,一路赶了回来,是片刻也等不了。
徐夫人和田氏闻言,都往竹清阁赶。
黄桃早就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一桌子像样的菜,那父子二人好久没见,晚上定会长谈。
她是儿媳,也应该要拜见公爹。但是现在肯定还顾不上,江长靖大步进了院子,视线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但黄桃也是第一回见到了这位公爹,老太爷的长子,江野的父亲。
男人风尘仆仆,步履轩昂,关于这位黄桃也知道一些,早年也是和老太爷一起在县衙当差的,可是十年前胳膊受了重伤,再使不了大力气,提不动刀了,便没能继承老太爷的衣钵。
但江长靖如今在做什么,黄桃并不知道,也没有多问。
江长靖进屋之后,屋内明显传来父子两都有些动容的声音,所有人都守在外头,没人打扰。
徐夫人和田氏再次过来,江长柏和江长松倒是没来,约莫是不想打扰长房团聚。
徐夫人来后,见黄桃还在外面,笑着朝她招手:“傻站着做什么,进去吧。”
黄桃解释:“方才父亲应该有事和二爷说,我不好打扰。”
“那现在也说完了,走吧,和祖母一道。”
黄桃不再犹豫,和徐夫人一道进了屋内。而田氏也早就按捺不住了,她也好几个月,都没和丈夫见面了。
江野原本正在和江长靖说话,黄桃一进来,他的视线便停在了黄桃身上。
江长靖转身,也看见了略有些紧张的女子。
徐夫人:“老大,这些日子你不在家,我便给二郎做了主,替他选了门亲事,你别怪娘擅作主张。”
黄桃立马行了个礼:“见过父亲……………”
江长靖视线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媳,便收回眼神,颔首:“母亲做主,自是门好亲事,何来怪之说。”
黄桃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江长靖声音颇为柔和慈爱:“你起来吧,之后和二郎好生过日子。”
“是,儿媳记住了。”
徐夫人也露出笑意:“甚好,那今天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咱们吃个团圆饭,我与你父亲也来。”
黄桃立马道:“祖母,孙媳都准备好了,就在竹清阁用膳吧。”
徐夫人吃惊道:“你倒是细心,也好。”
黄桃立马转身去小厨房准备,不多时,江武也来了。
黄桃备了一桌子的菜。
一家子围坐,江武看了眼满桌子的菜,吃惊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黄桃乖巧点头。
江武哈哈大小:“没成想小桃厨艺还这么好,二郎,你福气不浅。”
江野微微一笑:“祖父说的是。”
黄桃还要张罗,被徐夫人笑着拦下了:“够了,就咱们几人,你要摆出过年的架势不成?也坐下,咱们说说话,不必张罗了。”
江长靖一同道:“是,坐下吧。”
黄桃这才挨着江野坐下,徐夫人环视一周,忽然有些动容:“挺好,都说咱们江家多灾多难,但我看,老天也待我们不薄,二郎现在渐渐康复,还娶媳妇了。”
江老太爷安慰老妻:“好了,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这不是好事么,哭什么。”
徐夫人擦了擦眼泪:“高兴的,高兴的,你们不必理我这个老太婆,动筷吧。”
黄桃等所有长辈们都动筷之后才默默拿起了筷子,一顿饭的时间,长房这边倒是有说有笑,黄桃也时不时说上两句,若是江长靖有问的,她不懂也不乱说,江野会替她开口。
用完膳,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黄桃让人去收拾,江野忽然道:“父亲,儿子还有件事想和您还有祖父商量。”
“好啊。
徐夫人田氏便起了身,和黄桃一道朝外走去。
出了门,田氏忽然转身对黄桃道:“你过门的时候仓促了些,没给你见面礼,收下吧。”
她从手上褪了个镯子递了过去,黄桃乖巧接了:“多谢母亲。”
夜色暗,她也看不清田氏的表情,对方只点了点头就和徐夫人一道离去了。
黄桃低头看了眼那镯子,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这样就很好了,反正她也不指望婆媳关系多和睦,不要全是滔天厌恶就好。
江野自然是说剿匪的事情,这是大事,江长靖和江武在西屋又待了大半个时辰。
也是这会儿,黄桃才从大牛他们口中的得知,江家竟然还有个镖局,而江长靖便是这镖局的镖头。
黄桃心中惊讶,越发佩服起江老爷子来。
是啊,衙役吃力不讨好,有点权力不用来欺压百姓,那干嘛呢?自然是做生意了。
江长靖常年在外,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三个儿子,除了江长柏没经手家业之外,江长松的生意可是覆盖了茶行还有药行两大巨头,长子怎么可能碌碌无为?
也难怪江野今日说江长手下有人,开镖局自然有镖师,黄桃问了问镖局的规模,这才知道大约有三十多个镖师。
规模不小。
那里面现在应该在商量此次剿匪,江家要出多少壮丁了。
这事,黄桃还是不太关心。
她盯着灶膛里的火,给江野熬药。
快到亥时了,西屋里江长靖和江武起了身。
“二郎,这件事你就不操心了,爹有主张,家中还有你祖父和你几个叔伯,你安心养伤。”
江野:“祖父父亲辛苦了。”
江长靖捏了捏儿子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黄桃还是守规矩地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江长靖回头对她道:“辛苦你了,多谢。”
黄桃一惊:“父亲言重了。”
江长靖摇了摇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应该道谢的。
江武也点头:“小桃是个好姑娘,二郎有福气,也是我江家福气。”
黄桃心中再次动容。
黄桃等药熬好了之后才回房。
“二爷,该换药啦!“
江野抬头:“让大牛来,你累了一日了。”
“不碍事,我做惯了,还是我来。”黄桃这两日心情越发好,笑也多了些。
江野发现了,视线便经常不受控制地在她脸上停留。
黄桃递药给他的时候是这样,转身去浴房端水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黄桃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
江野摇头:“没有。”
“那二爷总盯着我干什么。”
“你笑起来好看。”
男人的直白让黄桃愣了一下,她原本是有些打趣之意的,但没想到他倒是坦诚得很,到头来成了她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二爷也会说这样的话。”黄桃脸颊有些粉嘟嘟的,倒是真成了鲜嫩可口的桃子。
江野没有接话了,夫妻俩先后洗漱过后就准备歇了。
吹了灯,黄桃脱了外衣和绣鞋,小心翼翼跨过他爬到床里头的时候忽然被人用胳膊勾了一下腿,她猝不及防,一下又趴到了江野身上。
看得出,那藏药虽然猛,但药效很好,熬过最难熬的时候江野没有昨日那么恹了。
也有力气了。
黄桃一双小手撑着他胸膛,赶忙抬下半身,避免压到他的腿,却不想一只有力的胳膊又压住了她的腰,迫着人往下压。
被他抵住。
黄桃睁大了眼:“你、你做什么啊......”
黄桃夜视能力不大好,只能看清江野一个轮廓,她自己的惊慌模样却完全落入了江野的眼里。
男人一只胳膊压着她,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早想这么干了。
黄桃小声道:“你、你不疼了啊?”
“疼”
“......“
“能忍。
江
野抱着人有些食髓知味不肯撒手。
她的手还在胸膛上,有些痒,酥酥麻麻的。
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奇妙。
黄桃也不大理解,她涨红了脸:“反正.....二爷的腿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到时候再、再说吧。”
江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愿意?”
明明那天他腿一点好转都没有,她也肯。
黄桃眼神飘忽:“肯定不是啊......你现在不是痛吗......”
江野懂了,还是有些怀疑他的“能力”。
他愤愤咬牙,大手下滑,在一处凹凸上捏了捏。
“也行。”
再等等。
左右他还欠她一件事。
黄桃没听出男人“秋后算账”的意图,松了口气就爬到了里侧躺下,裹被子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又伸了过来。
大咧咧的钻了进来,停在某处。
“就这样睡。”
黄桃咬了咬唇,耳尖透红。
她忽然想到了成婚当天,还有之前江野的态度,一身君子皮,让她生出了一些误会。
要不是自己被这人揉捏地浑身滚烫,她还真觉得江野像是话本子里的谪仙公子。
道貌岸然!
黄桃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这词是她今天才学会的,这不就活学活用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