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神风营,云砚之听完下属的禀报,面沉如水。
“你确定是茱萸的信烟?”
“不太确定,看方向像是从凌绝峰顶,凌绝峰晚上雾气很重,看不清晰。”
粼光道,“主子别急,我已经让清风回府,神策军那边也派人去问了,说不定大小姐已经回去了。”
云砚之却想到当初裴远廷在西山围场说的话。
慕长缨的尸身就在凌绝峰。
云恬这是知道马上要去北疆了,才急着上凌绝峰,她想找到自己的尸身。
难道,他们一直找不到是私军印信,就在她身上!?
这几日他将心思都放在为慕家军平反一事上,竟忘了这茬!
“快,带上人,随我上山!!”
“可是主子,现在上山,二更天赶不回来了啊。”清风大着胆子拦人。
云砚之面无表情下令,“让叶承天带着神风营,二更一到即刻动身,按照既定的行军路线和速度走,我自会在半道追上他们。”
“是!”
……
凌绝峰顶,护国寺。
莫约一炷香时间,在密林里围杀云恬的那帮黑衣人重新出现在她视野内。
一人抱着重新挖出来的骨灰坛,一人拎着被茱萸刻了半个名字的木牌。
见他们没有主动挑衅云恬,云恬暗暗松了口气,那意味着,茱萸和于湛十有八九已经安然脱身。
钱万金看着慕长缨的骨灰坛子,再听那人细说了经过,终于把视线投向云恬。
“交出寒玉箫和口诀,我饶你们不死。”
云恬收敛心绪,扬睫轻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万一你食言,我可找谁哭去?”
钱万金似已料到她不会乖顺答应,“说出你的条件。”
云恬勾唇,“我要跟你们同去。”
“你?”钱万金目露疑惑,眼底有着浓浓的不解。
云恬半垂眼眸,“实不相瞒,太子有意让我入府,所以不愿我在外抛头露脸,更不让我随他同去北疆。”
“你作何要去北疆?”
闻言,云恬犹豫了一下,“我想陪着太子殿下。”
钱万金眼角抽了抽,忍着笑道,“你想方设法跟着我们去北疆,就是为了陪太子建功立业?”
“你可知道,你手里的印信代表着什么?”
云恬故作思索,“不就是慕家留下的一支私军吗?当日慕长缨死的时候,我正好跟着云薇从密道进了将军府,是慕大小姐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不成?”
“我知道,你们的人在西山猎场死得差不多,迫切想要得到这支私军。”
“不过,若没有我的口诀和印信,就算你们再想要,也只能一拍两散!”
钱万金眉梢微动,眼珠子转了两转。
云恬果然不知道慕家那支弩卫。
这么看来,就连太子也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
否则,他又岂会无动于衷,直接动身前往北疆?
“好,只要你服下这颗药,我便答应你,放过他们。”
“这是什么?”
“放心,若能及时得到解药,这倒也算不上什么毒药。”钱万金笑容晦暗不明,“只不过,如果到了那里你不肯按照约定说出口诀,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云恬闻言,毫不犹豫将毒药往嘴里一丢,直接咽了下去。
抬眼看他,“我吃了,给他们解药吧。”
了空方丈忍不住拧眉,眸底掠过一抹忧色。
云恬暗暗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只见钱万金当真从怀中掏出两瓶药,抛给了空,朝云恬道,“时间紧迫,你立刻随我离京。”
话落,又沉声警告,“最好别给我耍什么心机,我今日能放他们一马,来日就能卷土重来。”
云恬看小沙弥将一颗解药喂进五师兄口中。
不过一盏茶时间,五师兄的黑紫的唇色渐渐褪去,神采也肉眼可见的好看了,脸上仅余些许苍白。
“你不是跟那个神医关系好吗?这些解药足以帮他们撑到下山。”
云恬眯起眼,“这些不是真正的解药?”
钱万金笑道,“解药千金难求,哪有那么多给他们。”
“你卑鄙!”云恬灵光微闪,暗暗催动内力。
钱万金正疑惑云恬的毒药还未发作,就见她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
当即笑道,“你也吃一颗吧,放心,待你遵守承诺说出正确的口诀,助我得到私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云恬假意颤动的手急急从小沙弥手中接过药,丢进嘴里。
钱万金已经转身,朝着众黑衣人挥手,“咱们走。”
他身后的黑衣人正想抓云恬,却被她侧身避开,“我自己能走!”
话落,云恬朝了空方丈行了一礼,见了空欲言又止,她笑着催促,“方丈赶紧命人救火吧,护国寺数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您手中。”
了空郑重看她,双手合十,“施主保重,阿弥陀佛。”
他虽道行不及师兄了悟,可也能看出,云家大小姐面相富贵,天生凤命。想必,这次也能逢凶化吉......
云恬转身之际,圆桌的秋菊盆栽里,多了一卷明黄色的绢布,与绽放的菊花几乎融为一体。
小沙弥趴在门边,“师父,他们真走了。云大小姐被喂了毒药,该如何脱身啊?”
了空不置一词,待确认那些人的脚步声消失,方才上前,小心翼翼将那绢布取出。
“这是什么?”小沙弥好奇地看着那绢布,“里面似乎还有血字。”
了空打开一看,慢慢阖上双眼,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不是写给我们的?”上面的六个字,小沙弥都认得,可六个字合在一起,他却一点儿也没看懂。
了空轻叹一声,道,“这是施主留给有缘人的。”
小沙弥一脸懵,朝火光熠熠,狼狈不堪的外头看了一眼,“大半夜的,有缘人回来吗?”
“真正在乎的人,不管距离多远,心都会紧紧相依。”了空慈爱抬手,揉了揉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瓜子。
见他依然愁眉不展,似是无法理解,忽然轻问,“除了你五师兄,还有谁去逛过花楼,喝过花酒呀?”
小沙弥苦思冥想,下意识道,“还有二,三,四,八,九,十……”
屋里的温度忽然冷了不少。
小沙弥打了个寒颤,瞬间惊醒过来。
一抬眼,就撞进了空晦暗不明的眸底。
但他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师父……”
“去,告诉二三四五八九十,接下来一个月,护国寺上下的洒扫,你们八个人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