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气氛,终于在云澜彻底断气的那一刻消失了。 贺兰弈站在云澜面前,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他的呼吸还未平复下来,胸腔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空一片灰暗,雪花纷飞而下,散落在少女的发上和肩上,她歪着头,无神的眼睛微睁,一头黑发散乱地蒙在半张脸上,浑身伤痕累累。 身上的白色袍子已被血色染红,几乎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凄惨至极。 在感受到云澜真的死了,不会再复生了,贺兰弈苍白的唇咧开,弧度由小到大,最后控制不住情绪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一边笑,眼泪一边从他眼里流淌而出,泪水沾到左脸上那道被云澜用七杀剑刮出来的伤痕,刺激得发疼。 “云轻……我终于把你和墨煊那个畜生的女儿杀掉了!” “我如此折磨她,但你……就是不肯出现,不肯见我一面……” 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不禁变得哽咽。 但很快,他就收起所有情绪,不再看云澜一眼,转身就走。 第二战,以他贺兰弈亲手击杀云澜而告终。 这是充满神圣光辉的一战,因为他除掉了这世间的邪恶。 历史,也只能由胜利者去书写! 而就在贺兰弈走出一段路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奇怪的异响。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股莫名的寒意骤然升起! 贺兰弈停下脚步,在转身的那一刻,长满倒刺的幽蓝色藤蔓突然袭向了他,尖利似箭的木藤狠狠刺入他的胸腔! “什么……噗!” 心脉受损,贺兰弈倒退几步,口中鲜血直喷,脸色瞬间变得比飘下来的雪花还要白。 他只能勉强看清,有一株盛放在少女右手腕中肆意盘起的五瓣兰。 那是……魔植? 贺兰弈嘭地一声倒在雪地中,血慢慢从身下渗出,眼睛阖着,不知生死。 囚骨兰沾染了寄主的血,绽放得更为妖娆。 在刺穿贺兰弈的胸腔后,囚骨兰慢慢倒回去停在云澜面前,花瓣轻轻戳了戳云澜的脸,几根木藤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的身体环住。 囚骨兰与寄主共生共存。 寄主生,它生。 寄主死,它死。 囚骨兰移动着那朵盛放的五瓣兰搭在云澜肩上,没过多久,枝蔓萎缩变得细小,兰花上的幽蓝光泽也在逐渐黯淡,花瓣恹恹地垂下,失去生机。 冷风呼啸。 一个撕裂空间在虚空之中急速扭转,穿墨蓝色锦袍的颀长身影飞快从撕裂空间中一跃而出。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也立即停息。 寒渊刚从撕裂空间出来,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贺兰弈。 还有距离贺兰弈不远处,那个靠着山壁的少女。 洁白的雪铺在她头发上,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埋葬在其中一般。 “……小云澜?” 寒渊几个飞身就来到她面前,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可少女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寒渊蹲下身,把她头发上的雪扫去,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僵硬冰冷的脸,手下的动作微顿。 旋即,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顺着她满身的伤看了过去—— “云澜……云澜?” 寒渊瞳孔微缩,立即把她从雪中抱出来,掌心在不断凝聚灵气传送给她。 然而,灵气像是被一阵屏障隔住了,无法流入云澜的身体里。 “云澜……别吓我好不好?” 他轻轻摇晃云澜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过来。 但无论寒渊怎么呼唤她……云澜依然一动不动。 他把耳朵凑到她的胸前去听,没有一点心跳声——她真的死了,带着一身的狼狈与凄惨,死了。 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挖出一块肉,难以言喻的痛楚尖锐地冒起,疼得寒渊身形发颤。 他彻底慌了神,用力抱紧云澜,眼眶隐隐发红:“谁要替你收尸了?!你快醒过来!” “我要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这时,寒渊察觉到什么,手从云澜染血的衣襟中拿出一缕成结的发丝。 那是他当时留给她的头发。 此时,头发上附着了一团浓郁的气雾,无暇干净,寒渊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云澜的灵魂! 他的头发,将她的灵魂留住了,这才没有使得她完全魂飞魄散! 寒渊小心翼翼地把那团气雾收好,再横抱起她。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寒渊,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在面对一个人族的死亡时,这份惊恐会不断转化,直至为他带来无尽的绝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