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江城,犬闻镇,杏花村。 江姝戴着一副厚实、宽大的土黑边框眼镜,背着帆布包站在村口,默默望着前来送行的村民。 浩浩荡荡一大群,面黄肌瘦、满身补丁,像是饥荒年代逃命的难民,无一处不彰显出贫穷困顿。 此刻,那些村民满眼不舍。 李二娘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套娃似的拆了好几层,才露出里面一堆皱巴巴的纸币: “宝,去了江城一中,照顾好自己啊,这五十六块八的巨款你拿着,缺啥自己买!” 周三叔粗粝的手给她扶好眼镜:“外面坏人多,这眼镜是我去山里寺庙求来的,能辟邪,人前千万不要摘……” 村里的赤脚医生沈二叔言辞恳切:“一定要把咱村里唯一的那部电话的号码记牢实了,在外面被欺负了,就打电话。” 江姝试探:“要么,我不去江城了?” 村长杨老头哆嗦了一下:“不行!你是全村的希望!咱都等着你衣锦还乡呢!再说这穷山恶水的,哪里比得上外面的花花绿绿!” 屠户唐大爷抖了抖手里的杀猪刀:“等你考上大学,爷爷亲自杀头猪给你办升学宴!” 江姝的母亲江流云扯了扯江姝:“隔壁村的牛车正好去城里进货,走吧,晚了人家就不等咱们了。” 江姝几乎是被江流云拽着离开,一步三回头,上百个村民眼巴巴地还堵在村口,正对自己挥泪作别。 “妈,外面的人也和咱村里的人一样好吗?” “外面?”江流云捋了捋花白的发丝,语气有一丝淡漠,“外面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前一刻对你笑的人,下一刻也许就能把你送下地狱。” “那你们怎么都盼着我出去?” 江流云回头,看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脉,森森密密像是藏着无数窥伺的眼睛。 “因为,”江流云半眯起眼睛,“外面有自由的味道。” 村口。 一群村民像雕塑般伸长脖子望着江姝离开的方向,很久之后…… 村长:“江寡妇的定位,在五里之外,这距离,姝宝杀不了回马枪——咱不用装了。” 像是魔咒被打破。 有人扯掉了一头花白的头发露出黑锻般柔软的发丝…… 有人随手扯掉了枯槁的脸皮露出里面惊艳的第二张脸…… 有人从兜里拿出价值连城的蓝钻项链戴上了脖子…… 杨老头脱掉补丁外套,露出里面的金线缂丝唐装:“老唐,听说你前几天得了一盒极品雪茄,回去给我来根?” 李二娘从补丁中抽出一条卸妆湿巾往脸上轻轻一抹,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也给老娘来一根,最近压力有点大。” 上百人慢悠悠往回走。 原本佝偻、邋遢、淳朴的村民形象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蜕变出凌厉、高贵、森冷诡异的群魔乱舞之象…… 而摇摇晃晃的牛车之上,江姝回望绵延起伏的深山,握住母亲满是褶皱的手: “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好好赚钱,将来让村里都过上好日子。” 江流云条件反射地抽回手,不露痕迹地理了理手背上有点变形的褶皱:“好,全村都盼着呢!山路难走,你若没闯出名堂,别轻易归乡啊!” 江姝点头:“不衣锦,不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