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紫凤的手臂,同时重重摇头,“紫凤,不是这样的。” “你是知道我的,我并不是贪恋权柄的人,我从始至终都不想当皇帝的。” “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报仇。” “是仇恨支撑着我活到今日,是武王的陨落,是大汉百姓遭受北莽的屠戮,这份血海深仇,让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直至今日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 看到紫凤的脸上有些痛楚神色,陆长生连忙松开了手,“是不是我的手太用力了,弄痛了你?” “我有些……” 紫凤轻轻摇头,“长生,那你是怎么想的?” “或者,你和刘秀珠又是怎么想的?” 终究,陆长生和刘秀珠才有夫妻之实,还有了一双儿女。 一个人的心思,总归要考虑两个人、一家人的打算啊。 这么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个外人,一个旁观者啊。 紫凤感觉鼻子有些酸楚,想转过头去,陆长生的手只是放松了,却没有放开。 陆长生看着紫凤的眼睛,认真说道,“秀珠姐的身体垮了,她的禅位、退隐,不是其他原因,都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紫凤你先前去临安的时候就见到了秀珠姐,你应该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而且因为两个孩子下落不明,她更是伤心欲绝,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刚刚从临安得来的消息,杨影等人已经陪同秀珠姐出发了,前往成都。” 这个消息紫凤真的没有得到,“成都?刘秀珠去成都干什么?” 是啊,刘秀珠去成都干什么? 现在任何人都知道,刘秀珠离成都越远越好,这样才能确保蜀国和临安不发生冲突。 刘秀珠既然隐退了,那就安安心心地隐居就是了,她为什么还要拼着残破的身躯去成都,她难道不知道蜀国百姓对她恨之入骨,蜀国皇族杀她之心昭然若揭吗? 陆长生说道,“秀珠姐去成都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是杨影才派人送来的消息,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她做的决定,我不会干预,我想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到孩子。至于个人的安危也好,是否会成为蜀国的人质,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紫凤问道,“那你呢,你也没有放在心上吗?” 陆长生抬头看向北方,“紫凤你既然来到了南安郡,蜀王也带兵去了幽州,邓叔的为人我是知晓的,他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不过他是有大格局的人。” “所以,秀珠姐去了成都,肯定是安全的。既然是安全的,我又放在心上做什么呢?” “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北伐的事情上,都放在了攻打北莽的事情上,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顾及其他事情了。” 紫凤想了想,或许刘秀珠的这个决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这是亲自进入成都,不是为了虎子,而是为了自己的那一对龙凤胎啊。 是的,陆长生说得对,成都、蜀中拿回来之后,蜀国百姓对陆长生、对刘秀珠的愤怒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或许还有一些感恩吧,早已不如先前那般尖锐,那就是安全的。 现在邓天麒、魏忠领兵北伐,紫凤来寻陆长生,邓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怎么会做出杀刘秀珠的举动来呢? “长生,刘秀珠这是吃定了我们邓家心慈手软念旧情啊。” “我抢了你们的儿女,没有舍得杀,也没有舍得虐待,还安排了奶妈、丫鬟小心伺候着,和对待我们蜀国的皇帝一样的。” “现在刘秀珠旁若无人的去了成都,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估计还存了让我小姨给她治病的打算。她怎么能想得这么好呢?她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陆长生有些着急,“紫凤,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紫凤心中愈冷,“是啊,现在是我们了,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我从凉山赶到临安,就是因为听到了临安快支撑不住的消息,就是担心你在临安为了保护刘秀珠而连性命都不顾。你给我的却是两个其他人的孩子,对我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现在,我又从成都赶到了祁山,追到南安郡,你从头至尾和我说的,都是你的打仗,都是你的一统天下。” “还有的,就是刘秀珠的事情。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我最关心的事情你一句都没有提到。” “陆长生,我现在才明白,在你的心中,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占据过重要的位置,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泪水止不住地滑过白皙的脸庞,滚落到狐裘大衣上,如珍珠般明亮,又那般令人心碎。 陆长生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解释,可是紫凤却没有给他机会。 紫凤挣脱开陆长生的手,挤出一丝笑意,却笑得如此梨花带雨,分外凄凉,“陆长生,你辜负了我,我依旧过来寻你,可是你却连半分歉意,半分悔意都没有。” “我也不怪你,也不恨你,毕竟这些年的付出也好,帮衬也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求回报。” “我邓家的女子也不是那般胡搅蛮缠的,也不是抓着不放的,我也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尊严的。你帮我们打下了成都,拿回了蜀国的国土,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了。” “今日我们过来,就是和你做个了断,免得有人说我纠缠你,明知道你有妻子,有孩子了,我还不肯放过你们,还要破坏你们一家的团聚。我邓紫凤,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干出这等作贱的事情来。” 陆长生越发着急,他本来就是不是一个擅长言语的人,在战场上他着急了,他是要去杀敌人的。 可是现在不是战场,面对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尤其是听到紫凤说出这等伤心欲绝的话来,更是让他的心中如同被人用方天画戟捅了七八百下一样的难受。 陆长生担心紫凤就这么走了,一把抓住她的衣角,“紫凤,不是这样的,我……你听我说。” 洁白的狐裘大衣滑落,飘然落在陆长生的手中。 紫凤的身影却从狐裘大衣中飘然而出,只留下一句绝然的话。 “陆长生,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