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邓骁咳嗽了两声,收回飘荡的思绪,走上城头,“你的伤怎么样?” 陆长生低头看了一下胸口和大腿处,“并无大碍,只是两处箭伤而已,离得远,威力不大,也没有进入骨头里,不影响打仗。” 邓骁说道,“你还真是铜皮铁骨,这一次至少也有十来处伤口,换个人去了半条命,你倒跟没事似的。” 说着,邓骁将手放在陆长生的肩膀上,那里有一处刀伤,衣服被砍破了,伤口差不多愈合了。 “长生,你这伤愈合得很快啊。” “可是老天师教了你些什么秘法,让你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陆长生侧头看向邓骁手放在的伤口处,摇摇头说道,“张爷爷没有教我什么秘法,他给我治好了眼睛,让我恢复了从前的功力,这伤势恢复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邓骁感叹道,“当真是天赋异禀啊!” “这次抵抗北莽,我们人数太少,又缺少精炼的弓箭,如果不是你带着人冲杀在前,奋不顾身,恐怕早已一败涂地了。” 陆长生目光投向远方,“可是我们死伤太多将士了,我担心这么消耗下去,我们这边很吃亏。” 邓骁点点头,“是啊,北莽占据了我们大汉半壁江山,无论是兵马、粮草供给都源源不断。而我们大汉才遭了灾,又内乱不止,根本就和他们消耗不起。” “此消彼长,往后的日子越发艰难了。” “方才庞尚诩和大家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我摆明了说必须抓紧派兵增援,不能再各自保守,各自为战了。如果人还不出来,心还不齐,那么大家都等着完蛋。” “这一次,北莽是下定决心要吞掉我们,不会再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陆长生说道,“我已经将所有远征军的将士都调过来了,连民兵都带过来了,就为这背水一战。” “我们没有退路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就会如同当年刘寰一样,被北莽贼子追赶到崖州,活活淹死在大海中。” 邓骁看着陆长生,“光有远征军还是不够啊!” “我得到消息,北莽不仅增兵二十万,还从倭国得到了大批战舰,那天竺等国也在蠢蠢欲动,准备分割我们大汉。” “如果到时候真的抵挡不住,你会怎么办?” 陆长生低头看着霸王刀,沉声说道,“刀在人在,人在城在。” “但凡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倒下,就不会任由北莽的铁蹄践踏大汉的疆土,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北莽的屠刀砍向大汉百姓的身上。” 邓骁没有做声,看了一会陆长生。 这样的话,他以前也听过。 当初他在武王身边的时候,也经历过多次凶险异常的情况。 可是武王从来没有害怕,从来没有悲观,从来没有放弃。 陆长生这小子,至少在骨子里,还是有点像武王的。 邓骁本来还想说些事情,想想说了也没有多大意思,便转身要去下城头,到军中去转一转。 背后陆长生突然问道,“邓叔,紫……紫凤怎么样了?” 邓骁回头,看着陆长生期盼的眼神,不知为何,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紫凤很好,在料理蜀中的事务。” “我孙子快要出生了,许多事情也都是紫凤在帮衬。” 陆长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紫凤向来是能干的,什么事情交到她手上,都办理得妥妥当当的。” “紫凤和我说过,她很喜欢小孩子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紫凤开心吗? 邓骁不知道。 只是他从陆长生的脸上看到了真正的开心,好像比打一场胜仗还要高兴。 邓骁黑着脸,从城头上走了下去。 陆长生看着邓骁的背影,虽然这些日子与邓骁相处,两人在行军打仗上面高度默契,在对抗北莽上也能达成一致。 只是陆长生能明显地感觉到邓骁似乎对他还是存有一些芥蒂。 或许,是因为邓骁心中的那个结还没有打开吧。 很多次,陆长生都想和邓骁说,其实他不介意蜀中称帝的,大汉都已经有了两个皇帝了,再多一个也不嫌多。 只要能在关键时刻齐心对抗北莽,灭了北莽,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长生还想对邓骁表示感激之情,毕竟当初邓骁教过他霸王三式,还让紫凤给远征军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这份情谊,陆长生一直记在心中的。 只是每次陆长生看到邓骁,看到他黑着脸,很多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更何况,陆长生也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 两人单独相处,一般不会超过一刻钟,便会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立马各自走开。 陆长生轻轻地摩挲着霸王刀,“唉,我也想和邓叔多说说话,可是想好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两句就没有下文了。和人相处,我还是更喜欢和你相处。” “你虽然从来不说话,可是你最懂我心思了。” “只要握住你,感受到你传递过来的气息,我心里就踏实。” 陆长生将霸王刀举起,迎着日光,“最近你杀的人有点多,我体内的煞气又汇聚了很多,一下子有些吸收不了。” “这些煞气对我有影响,有时候会让我丧失理智,让我忘掉身边的兄弟,只顾着一个人往前面冲杀了。” “我还是要保持清醒、保持冷静才行,否则的话,会害死兄弟们,也会害死自己的。” “那闻太师的武功很高,他手中的金鞭也不是凡品,我用尽全力都砍不断他手中的金鞭。而且他的金鞭在对战时,会发出一种声音,这种声音让我很难受,好像有些尖锐的东西要刺入我的脑袋里一样。我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击杀他,如果能杀了闻太师,北莽军中就失去了主心骨,那我们就多了很多胜算了。” 陆长生将霸王刀横放在腿上,后背倚靠在粗壮的大汉军旗旗杆上,听到上面的旗帜猎猎作响,陆长生仰头望去,看着上面有些发黑的旗面,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打过天河;总有一天,我要将你重新插在长安的城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