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昨日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心中有事,邓骁一晚上没有睡好。 他一大早起来,推开房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便感觉到有些冷。 老唐从身后走来,将一件狐裘披风放在邓骁的肩上,“老爷,起霜了,冷!” 邓骁长吁一口气,便凝结成白气,“是啊,结霜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老唐站在邓骁身后,看着庭院中的白霜,轻声说道,“我记得当年老爷和夫人相识之时,也正是霜降之日啊。” “当时老爷也是念了这么一句。” 邓骁回头朝老唐笑了笑,“是啊,你可还记得夫人是怎么说的吗?” 老唐说道,“我自然记得,夫人说,你个带兵打仗的武将,学那些穷酸文人叽叽喳喳做什么。” “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将军,就要有个将军的威武霸气。” 邓骁眼眸中浮现出了留恋的神色,“是啊,初次见面就被夫人痛骂了一顿之后,我以为她厌恶我,话都不敢和她说了。” “嘿嘿,到了最后,她还不是成了我的夫人。” 老唐说道,“夫人从来就没有讨厌过老爷,夫人喜欢的从来就是大将军、大英雄,而不是那些模样俊俏的小生,也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文人。” 邓骁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想当年夫人作为唐门的大小姐,可是江湖第一美女啊,多少英雄好汉想要见她一面都难,就连皇族中人,对了,还有那吴精喜也对夫人心存不轨之心啊。” “最后,夫人还是选了我。嗯,夫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老唐看着邓骁两鬓的白发,心想这男人啊,好胜之心,哪怕是到老了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邓骁紧了紧披风,“老唐,我现在就担心紫凤啊!” “她一个晚上也没有回来,而那陆长生此时的情况,和我当年又有多少区别呢?” 老唐说道,“当年老爷是被武王派遣入蜀中,定鼎乾坤。现如今陆长生号称武王麾下,重建远征军,也来到了蜀中。他年轻,他武功高强,他杀伐果断,他前途不可限量……” 邓骁侧过身,看着老唐,“你继续说,我能承受得住。” 老唐知道邓骁心中难过,但是有些话,总得有人说出来,“郡主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她美貌,她心善,她聪颖,她勤奋,几乎所有的优点都集于她一身。这么多年,郡主在蜀中的威望一日高于一日。虽然蜀王才是蜀中之主,可是现在蜀中文武百官,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找郡主。” “可越是这样,郡主越优秀,老爷你心中就会越难受,因为有人要抢走你的心肝宝贝了。而且这个抢走你心肝宝贝的人,还是一个不愿意加入蜀中,要另起炉灶之人。老爷如何能接受呢?” 邓骁叹了口气,“老唐,你跟我这么多年,最是知晓我的心性了。” “武冲说得没错,武王当年派我来蜀中,就是看上了我这个人既当得了孙子,又能拿得起刀子。蜀中这么大,陆长生他要当将军我就给他当将军,他要钱财,我就给他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啊!他想要的,太多了,太大了,我给不起啊!” “就这他想要的太多太大了,我担心紫凤这丫头会陷进去,最后也出不来。” “这少女的心思啊,最怕做梦了,偏偏陆长生身上就有那么多如梦如幻的东西。” 老唐眼眸中有慈祥之色,“老爷,郡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老爷也不要太过于担忧了,都说女儿像父亲,郡主的聪慧无人能及,她能降伏蜀中的那些老臣,能降伏军中的那些铁血男儿,她的本事可是出自于老爷你的言传身教啊。” “这样的一个郡主,岂是随便能让人拿捏的?” 听到老唐这么一说,邓骁心中宽慰了些许,“紫凤的容貌像极了她母亲,办事的风格倒是像我多一些。” “如果我精心培养的女儿,会被人随便拿捏,那我这么多年的精心栽培也就白费了。” “紫凤不像天麒那傻小子,就知道闯祸,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也不肯用脑子,气死我了!” 老唐说道,“老爷,其实蜀王也是很聪明的,只是你对他太过于严苛,他又血气方刚的,你们父子两一见面就会争吵,就会打架,导致老爷看不到蜀王的好。” 邓骁鼻孔中“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能不将我气死我就烧高香了。” “不想他了,让李严去操这个心吧。” “都什么时候,紫凤还没有回来。不会在大邑出什么事情吧?” “不行,我得去瞧瞧才行,虽说唐阴、唐阳他们也去了,但是那秀才孔瑾是个比我还狡猾的老狐狸,保不定他给紫凤灌了迷魂汤,又唆使陆长生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我哭都来不及。” 老唐劝道,“老爷,现在还早,日头没有出来,那冰霜就没有化解,路上滑,马车都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