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技术员,早上好啊!” “何技术员,这是俺家早上新烀的地瓜,还热乎呢,你尝尝!” “何技术员,俺给你挑的水,给你倒缸里了啊!” 何淮一大早刚走出知青点,就被社员们的热情包围了。 不等他拒绝,社员就把地瓜硬塞到了他手里。 “做的好!做的好啊!” 大队部,陈富贵穿了件平时很少穿的中山装,胸口还别了一支钢笔,头发胡子都打理的很干净,看着像是新郎官似的。 昨天晚上的事对陈富贵的冲击很大。 他半宿没睡,躺在被窝里和自己的婆娘戚芳嘀咕了挺长时间。 “孩子他娘,你说俺是不是真太窝囊了?” “哟,咋地,今天受刺激了?” 戚芳的性格和陈富贵正好相反,陈富贵性子软,优柔寡断,但戚芳性子泼辣,说话办事十分干脆,这也是为什么戚芳会把陈富贵给赶出去。 儿媳妇的事其实只是个导火索,她是早就看不惯陈富贵这副一脚踹不出个屁的性格了。 “以前俺没觉得俺这性格有啥不好,人活这一辈子,图个啥,像你似的,啥事都较真,跟谁都能说翻脸就翻脸,不讲情面只讲道理......” 陈富贵还没说完,就被戚芳踹了一脚。 “陈富贵,老娘这两天给你点笑脸了是吧?还敢编排老娘了,你这性格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都不敢吱声,还得夸人家地方选的好,下次你应该让人蹲你脑瓜顶上拉,那多好!” 戚芳的话让陈富贵一阵无语。 这娘们真是虎,啥话都说。 “俺也没你说的那么窝囊吧?俺就是.......唉,算了,俺就是说,今天小江的举动虽然挺吓人,但俺觉得特别解气,俺就没看赵勇那么吃瘪过,敖子沟生产队的那帮狼崽子们,干啥事都是不见血腥不收手,谁都不敢惹,结果今天被小江一个人就给吓跑了! 俺就觉得啊,俺以前可能真是太没囊没气了,让整个生产队的社员都跟俺似的,一点血性也没有,遇着事就知道往后躲,俺这眨眼就黄土埋半截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可能就窝囊到死了,俺想支棱起来。” 陈富贵刚说完,戚芳的嘴就贴到了他脸上。 陈富贵顿时被吓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见鬼似的看着戚芳。 这老娘们又作啥妖? “瞅你那损样!俺以为俺这辈子都等不来你支棱呢!富贵,俺真的感谢小江,他不仅让老二当了粮食所主任,让老二重新活了过来,还让你也变硬气了,俺真的高兴,俺.......呜呜呜.......” 说着说着,戚芳竟然激动的哭了。 戚芳是个刚强到骨子里的女人,这辈子陈富贵就没见她哭过,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忽然哭了,而且还惊天动地的,把陈富贵吓傻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 最后的结果是,他竟然被戚芳给扑倒了。 如果不是这一回,陈富贵都不相信自己到了这个岁数,竟然还能金枪不倒。 哎,这都得感谢小江啊! 正因为这一夜的老树开花,让陈富贵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脸上的褶子都好像少了不少,见到哪个社员都笑眯眯的。 而一辆驴车正从清桃口,缓缓的朝着尖山咀驶来。 驴车是苏春旺拜托江明浩帮忙找的。 那跟戴春正说好了,这两天就要把晒干的卷柏送到县里去,但干卷柏虽然分量不是太重,体积却不小,江明浩的小汽车根本就拉不了,想来想去,苏春旺想起了清桃口老白的驴车。 这事要换以前,可能还得考虑一下影响,但有了农改这件事做纽带,几个第一梯队的生产队关系变得极为紧密,这事又是江明浩提的,老白不仅没拒绝,甚至积极性尤其的高。 江明浩让他晌午左右到就行,结果天刚蒙蒙亮,老白就挥着鞭子驾着驴车嘚嘚的上了路,早上八点不到,驴车就进了尖山咀生产队。 “苏春旺,这都是啥?” 看到儿子从菜窖里一捆一捆的往上搬东西,邱杏芬瞪着眼珠子问。 菜窖里啥时候放了这些东西,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好东西,娘,你让开点,别挡道!”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还敢嫌弃老娘了,信不信老娘一笤帚疙瘩给你轰出去?” 邱杏芬掐腰,自己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你别着急,俺指不定哪天就搬出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苏春旺说完,后背就挨了一下子。 “俺这么放中不?” 院子外,传来老白的声音。 邱杏芬赶紧收了手。 在外人面前,她咋地也不能让自己儿子被人笑话。 “臭小子,回头老娘再和你算账!” 邱杏芬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眼睛还不忘往菜窖里瞄。 “你死人啊?不知道帮儿子搬一把啊?把你儿子累出个好歹来,俺看你指望谁养活!” 看到自己男人拎着簇新的烟袋锅子蹲在门槛子上吞云吐雾,邱杏芬没好气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