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建军的脑门子上已经全是汗了,数九寒天的深夜,却让他体会了一把三伏天的感觉。 “毛建军,你可想清楚了!” 胡兴是胡栓子的侄子,哪怕两个人之间也有些嫌隙,但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他是不愿意胡栓子出事的,所以,横着眼眉冷声说道。 江明浩看了胡兴一眼,没说话。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说什么了,因为比他着急的大有人在。 “毛建军,你倒是说话啊!俺娃不能当文盲,俺俩一辈子没出息,不能让娃们和俺们一样啊!” 看到毛建军还在犹豫,刘香草忍不住扑到毛建军身上,一边哭一边用手抓着毛建军胸口的衣服使劲的摇晃。 毛建军的老娘有些心疼儿子,想要张嘴说刘香草两句,但是她也想到了自己那一大窝孙子孙女,到公社上学家里哪来的那么多钱,最多能供俩小子念两天。 如果没有生产队建学校这事,她们家肯定不能花钱给丫头念书,可现在有机会了,不说别的,识文断字的丫头,以后嫁人也能金贵点,多要个百八十块的彩礼,孙子们以后不也好搞对象? 但毛建军老娘心里又憋得慌,一股子邪气没地方撒,转头看向了胡栓子。 “你这个天杀的,俺撕了你!害人精!!” 毛建军老娘说完就冲向了胡栓子。 “诶?二婶子,你干啥?你打俺干啥?你撒手......诶诶诶.......” 毛建军老娘岁数不算大,又常年在地里干活,手上有把子力气,加上心里有火气大,手上的力气用了十成十,两下就把胡栓子的脸挠出来两道血檩子,疼的胡栓子直跳脚。 “二婶子,你不能打俺男人,你撒手.......” 王良芬生气归生气,但不能让自家男人挨揍,上前拉扯,王良芬手劲也不小,刚撕吧两把就把毛建军老娘给推倒了。 看到婆婆被人推倒,刘香草松开毛建军朝着王良芬扑过来,女人打架最惯用的就是抓、挠、抠,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头发就都成了鸡窝,脸上血印子一道接一道的。 刘香草的妹子本来没打算上手,但看到自己姐姐被人打成这样,袖子一撸,也加入战局,三个女人揉在一起,院子里乱成了一窝粥。 王良芬战斗力最强,一对二不仅没落下风,还把刘香草压在身底下接连抽了两个耳光。 打人不打脸,这两个耳光虽然是打在刘香草的脸上,却比打在毛建军的脸上让他更疼。 “胡栓子,你就眼瞅着俺媳妇挨打是吧?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江知青,俺交代,偷粮种这个事就是胡栓子起的头,他说俺们跟着干,回头一斤粮种换十斤粮,俺家人口多,娃们经常吃不饱,俺...... 江知青,大错小错都是俺的错,你大人大量,别牵连娃娃们行不?” 毛建军虽然鬼迷心窍听了胡栓子的话,但他不能拿孩子当赌注。 “俺也说,就是胡栓子撺掇俺的,他说俺们没参加农改,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肯定不会让俺们过好日子的,不如俺们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搞点粮,俺一时糊涂就听了这话,江知青,你不能不让俺家孙子上学啊!” 马六是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别人都是家里娃娃上学,他是孙子。 “俺拿着刀架你们脖子上了?还不是你们自己贪?” 看到几个人纷纷背叛,把自己给抖落出来了,胡栓子气的老脸通红。 胡栓子这就算是承认了。 “胡栓子,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这粮种是人家江知青给大家伙申请来的,你这是侵吞公有财产,这是偷我们大家伙的粮食啊!” “是啊,胡栓子,你也挺大岁数人了,光长岁数不长心啊,俺们大家伙哪对不起你了,你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一时间,千夫所指。 胡栓子眼珠子激动的要冒出来。 “你们凭啥说俺?俺也是生产队的社员,凭啥粮种给你们不给俺,俺也有份,俺这不是偷,是拿回本来就是俺的东西。” 呸! 胡栓子这话算是彻底引起了众怒,有女社员气不过,直接朝着胡栓子吐唾沫。 闹剧到此似乎已经进入尾声,但江明浩看了一眼一直没吱声的王大脑袋,还有贼眉鼠眼的细高个儿,这两个人才是关键。 胡栓子这人品行可能不好,但他没这个脑子。 粮种今天才运过来,他们当天就行动了,这也说明,他们盯着粮种不是一天两天了。 敖子沟生产队盯上他们的粮种,那其他生产队呢? 这就好比是一块肥肉被扔在了狼群中间,只要肥肉不进肚,那就永远都会被狼群觊觎。 “队长,这是粮种的分配名单,你和黄山照着名单给社员把粮种分下去。” 名单江明浩是随身携带的,这种东西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他的身上更让他安心。 听到现在就可以分粮种了,社员们刚刚对胡栓子愤懑的情绪顿时变成了兴奋。 产量翻番的粮种,他们能不激动嘛! 好在江知青厉害,把粮种给追了回来,要不这些损失不都得他们这些人分担嘛! 想到这个,又有社员朝着胡栓子吐了几口。 江明浩把名单递给陈富贵之后,就把目光转到了王大脑袋和细高个身上。 一直表现的跟哑巴一样的王大脑袋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他盯着院子里的粮种,眼神有几分狂热。 好像这些粮种是他的一样。 忽然,细高个转过头,对上了江明浩的视线。 江明浩的目光淡淡的,细高个嘴角原本噙着的一丝不屑慢慢的凝固。 他真的不知道,在这穷山沟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胡栓子、孙淮、毛建军、胡兴、苏临江、马六这几户,不在本次分粮种的范围内。” 从细高个身上收回视线后,江明浩对正在拆开麻袋准备分粮的苏春旺说道。 而原本名单上,是有这几户的名字的。 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其他几人虽然心里不平,但毕竟有孩子念书这事挂着,不敢再触江明浩的霉头,但胡栓子和胡兴叔侄俩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立刻跳起来抗议。 “偷了粮种还想分粮种,你们真是好大的脸!” 江明浩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