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拖了张椅子坐在陈淮西身侧,给他读起了书。 陈淮西慢慢闭上眼睛。 兴许是生病了,他今天格外感性,脑子里的东西像是随机刷新了一样,有什么话都想和她说。 说出来恐怕她会觉得自己疯了。 梵西念书,并不是一字不漏地都念,她时而会思维停滞,然后忘记继续念,看过了某一段才又开始念。 跳跃性极大。 陈淮西还要边听边想她念到哪一个情节了,会想为什么会把某一段跳过。 是不喜欢那一段,还是太喜欢那一段,自己看入迷了? 他揣测着,将被她隐藏起来的情节在脑海里复原。 不知道……会不会恰好和她同频,拥有一样的心情体验。 对他来说,她的起承转合,是比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文学巨着还要吸引他的存在。 “……大西,我突然发现主角的名字和你一样欸。” 陈淮西睁开眼,看见她把书页凑过来,几乎填满他所有的目光。 生着病的陈淮西反应慢了半拍,尚不能接受这样一整页的文字冲击。 陈淮西有些眩晕,下意识皱眉定了定神。 梵西把书往回缩:“是太近了吗?” 陈淮西看着她和书并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喉间发痒。 他缓了缓。 “还好,近一点吧,有点看不清。” 于是梵西和书一起靠得更近了一些,梵西怕太大声,惊扰了他脆弱的神经,于是她轻声问:“这样呢,可以看清了吗?” 当然,陈淮西看过这本书。 是达西。 “我以前特别喜欢达西。” 他听见她这样说。 他感到更加眩晕了。 “……那现在呢?” 梵西把书移开,在陈淮西面前蓦然出现了她的五官,也只留下了她的面容。 但陈淮西似乎没被吓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梵西在皱眉,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张到不自觉握紧。 直到她不断飘忽的视线落在他眼眸前,两人四目相对。 “现在也很喜欢。” 但是现在知道那样的男人不存在之后就很痛心。 陈淮西像是没听清,他问:“喜欢什么?” 梵西体恤他是个病人,可能耳不聪目不明的,很有耐心地凑到他耳边回答。 “现在我也很喜欢达西这个角色。”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陈淮西只听自己想听的,他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目睹一切的系统:不,他现在清醒得能把你的退休金都骗走。 梵西:可是他看起来很困了,而且我没有退休金。 系统叹气:我就说嘛。 晚上陈青州回家之后,把梵西和陈柚音抓到自己面前,对着梵西和陈柚音一脸黑线。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哥的咳嗽更严重了?” 梵西抬头四十五度看天,陈柚音把手里的画举到梵西的眼前让她看画,根本没有在听陈青州说话。 “姐姐看!姐姐看!” 梵西的眼睛看到哪陈柚音就把她的画举到哪里。 梵西连人带画举起来,左右看:“这蘑菇可真蘑菇啊。” 没人搭理的陈青州:他就知道这两个死孩子靠不住! 梵西把陈柚音放下,戳戳手,尝试着安慰陈青州:“二哥别那么悲观,往好处想嘛。” 陈柚音看看梵西,又看看陈青州,不知道毒蘑菇有什么好担心的,骨碌碌又爬上了梵西的背上。 陈青州真不知道好处在哪里:“大哥的烧没退,咳嗽更严重了,甚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如今天早上的好,到底哪里有好处?” 梵西:…… 陈柚音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她举起手里的画,做举手状吸引陈青州的注意力。 陈青州示意:“你说。” “大哥现在已经没有再糟糕下去的空间了!” 陈青州暗暗深呼吸。 真得替大哥谢谢你们两个。 还给他留一口气。 其实这个事也不能怪梵西。 梵西给他一直读着书,到了吃药的点陈淮西也一直没打断她。 口渴了也没说,眼看着她读书读累了后咕噜噜牛饮了壶里的温水,他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就差没有给能一口气灌完一壶水的梵西鼓掌了。 最后等梵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还下床给她盖了张毛毯子,垫了个枕头,最后还想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最后担心把她弄醒了又作罢。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睡得安详的样子,耳朵竖起来全神贯注听她咕咕哝哝说梦话。 像是许新年愿望一样。 什么“不要很多很多的爱,要很多很多的钱”啊,说要“养一只小猫,以后出门就能开猫托车”啊…… 就这么上下伺候着梵西,陈淮西的精神会好才怪。 不知道陈青州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怪梵西,反正当事人陈淮西觉得不能完全怪梵西。 当然更不能怪陈柚音,她只是为了创作出一个更完美的蘑菇,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奋笔画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