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人是人,难道孤的不是?” 阿娜一噎。 出门前大婢女匆忙来报。 被太子妃带回宫医治的孩子,去了园子。 她本是在第一时间来了临澜殿,被守门的侍卫告知。 太子妃不想见客。 好大的口气! 她放下公主的身份主动示好,却被拒之门外。 叫她如何能不气。 阿娜远远看到了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小孩,步子一顿,与他撞了满怀。 再与高台上的人争辩下去,怕是要连累自己。 “啪——” 桃粉色衣裙的人微微侧开身去,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巴掌打下来。 “大胆贱婢,太子让你站上去,是聋了吗?” 婢女捂着脸,嘤嘤抽答着。 阿娜看着精瘦。 因为她低微的身份,记事起便跟着母亲在王宫里干苦力。 她母亲性子懦弱。 她跟着受连累。 两个人往往把别人刷恭桶的活都接了,没日没夜有洗不完的衣服。 长此以往,她的手劲自然有力。 婢女低垂下头:“奴婢不敢!” 她艰难抬脚迈上台阶。 她像一个送上前去赴死的人偶。 明知是死路一条,却没有退路可言。 她战战兢兢,佝偻着背。 蔡添祥一勾手,侍卫端着放有苹果的檀木色托盘,很快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被内侍放在她头顶。 她咽了咽伴着腥甜的口水,下半身的宫装裙摆里,一股暖流沿着大腿根内侧,不受控制地流下。 离她最近的内侍,抬起袖口掩了掩自己的鼻子。 眼神里无一不是对她现状的嫌弃。 婢女羞愧浑身抖擞。 若是将颜面看得很重的女子,怕是早就转身一头撞死在身后的柱子上。 以证明自己的尊严。 阿娜将她身旁内侍的反应看在眼里。 记忆中她被人摁在恭桶堆里,被迫揽下所有的活。 令人恶心作呕的骚臭气息,向她席卷而来。 阿娜本能地抬手,绣着精致纹样的广袖,掩住自己的鼻尖。 片刻,她默默收回手。 她在紧张什么? 这里是东宫! 如今,她是太子侧妃。 往日种种,早在她以色侍人,启程轩崇和亲的路途时,便结束。 何况,二人相隔甚远。 被人当成箭靶的又不是她! 她屈膝行了一礼:“有劳太子殿下,替臣妾管教侍婢!” 婢女闻言透着绝望的眼神,回看向她。 沈哥儿双手摇着身着玄色织金人,“羡侍卫,咱们是不是玩过火了?姑姑……姑姑,打手心怎么办?” 这事要是让姑姑知道,会连累他打手心! 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婢女都吓尿裤子了! 他是时候见好就收。 他那会儿坐在冰冷的地上使劲地哭,不过是做做样子。 让宫里的人看看,这个坏女人,在欺负孩子。 他实际上也没受什么伤。 伤的是乳媪! 上一次,他因为莽撞,在酒楼里误闯了三皇子的雅间。 后来,他姑姑就被迫嫁入了东宫! 这一次,打也打了! 吓也吓了! 真将婢女当成箭靶,若是惹下祸端。 又不知会怎样拖累了姑姑! 搂着他的人轻笑出声,随即大手牵小手,搂着他,箭在弦上,握着沈哥儿的那只大手,突然一松。 “啾——” 一支由精铁锻造的箭矢,从小小的手中脱离,划破长空,穿过婢女头顶红彤彤的苹果,射进了她身后的柱子。 沈清澜提着宫装下摆,头上步摇随着她突然的顿足,打在她脸上。 她脸颊绯红,一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两瓣朱唇微张。 没有人能理解。 当她被人告知,羡临渊领着侧妃,带走他兄长留下的唯一血亲。 大部队去了,他日日晨练的武场来得六神无主! 她一路飞奔而来,眼前的情景虽不是她担心的那样,威胁到沈哥儿性命! 可他在教一个三岁稚童,轻贱人命,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当作他的箭靶。 杀人取乐!!! 沈哥儿正是记事的年龄。 而且,什么东西,他一学就会。 “疯子!” 沈清澜想不出别的字形容他。 扶着拱门边沿的手,大喘气一瞬,她再次提起裙摆,向高台上疾步而去。 她每走一步,长裙的衣摆荡漾起层层涟漪。 在场一众人,见太子妃这么激动地奔向太子殿下。 纷纷心想,太子妃定是被太子的行为,感动坏了! 沈将军与她的父兄,均殒命在堰门关,至今,太子妃父兄的棺材里也不过是,躺着他们的衣物! 想到这些,原本还有一丝同情婢女的人,将他们的同情抛之脑后。 纷纷觉得太子殿下,这是在替沈将军府出气。 侧妃表面上如弱柳扶风,善解人意! 可她殿中几名婢女身上的伤,总不能是婢女们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虐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