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满身怨气地来,她一个病患,好好地休养生息,妨碍到谁了? 进来便是对着一个病患甩被子,干瞪眼的,莫不是有病?! 沈清澜被迫与他居高临下地四目相对。 不对,他的确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的那种!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只见她一扭头,让下巴脱离了他的掌控,就是这个动作没把握好力度,只听得她的脖颈“咔”的一响,扭伤了脖颈。 “啊!疼疼疼——” 羡临渊事不关己,直起身子,又盯了她三秒,冷冷地道:“不想死,便安分地待着,孤看在母妃的面上,许还留你一条性命。” “太子殿下扭伤了本宫的脖子,你们两个去帮本宫将太医请来。” “是。”两婢女们应声退下。 羡临渊:“……” 沈清澜轻轻抬头:“太子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羡临渊:“……” “哦,您说您要取臣妾的性命!” 沈清澜不紧不慢,仿佛羡临渊威胁的人不是她自个儿。 她只觉头痛欲裂,现在又病中添伤,脖子还不能大幅度灵活地转动。 她不想同眼前人争辩,淡淡道:“我劝太子殿下冷静地看待,我一个弱女子,刚嫁入东宫,便没了性命,传出去,对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好处?” 我? 羡临渊嘲讽笑道:“不装了?大言不惭!” “不信?也对,毕竟殿下让歹人伤了脑子,不记得我们二人的婚事,因何能成!而我一个和……” 别人笑她是和离弃妇,她可以当作放屁。 和离二字,沈清澜终究没能说出口。 这是她人生在世的一大侮辱,虽说和离是她自己提出的。 要不是她宁愿和离,也不委曲求全待在瑞阳侯府。 以瑞阳侯府那将脸面看得极重的性子,或真如贺老夫人所言,她们侯府没有和离妇。 而她也不必当着众人的面,向轩崇帝请赏和离。 虽说终是成了,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何尝不是将整个沈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劳累沈老夫人为她伤神。 “和什么?胆子倒是比之前母妃送来的人略大了些,不过孤决定的事,不会有所改变!劝你省点力气。咕咕——咕咕——” 羡临渊他站着,沈清澜裹着锦被坐在床榻上,这个高度,很准确地便识别到突然的“咕咕——咕咕——”声,是从他肚子里发出的。 沈清澜有些苍白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她知道这人看自己不顺眼,仗着自己是债主的身份,钻到缝隙就找自己麻烦。 他都失忆了,还本性不改? 是天性使然,还是他将惜日在沈府为奴的那段日记,她对他的使唤,被他视为仇恨,刻进了骨子里? 顶着一张饿得抗议的肚子就来找她麻烦,她何德何能? 沈清澜指着对方的肚子问道:“你……” 堂堂太子饿肚子,传出去是顶尴尬的一件事。 羡临渊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冷冷看着她,质问:“为何今日没有给孤传膳?” 沈清澜病中反应稍慢。 闻言,她先是愣了愣。 前些时日她照顾昏迷中的羡临渊时,确实有听到梅贵妃在外对着东宫的下人们立规矩。 什么东宫里,日后由她来掌管内院事务,她们这些下人的若是敢忤逆,是罚,是赶出宫去,还是杖毙! 她这个太子妃说了算。 还有就是太子的一日三餐由她打理! 虽说事情都交代到她手中了,之前她是照顾妥帖,那是因为,他在昏睡中,都是有东宫里的下人们拿到她手边的。 如今,他苏醒。 她在病中,云里雾里的,谁还有心力管他是否用过午膳? “哼——哼哼——” 沈清澜面对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怕,反倒笑得自然。 倒让他高看她几分,神色冷漠的同时,又觉得,她的确与以往送入东宫的人有些不同。 至于,哪儿不同,她因何不惧怕自己,他不感兴趣。 他大手朝她伸去,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 沈清澜不解盯着,向自己伸出的手,疲惫中透着不解,嗓音干涩地问:“什么?” “婚书。” 婚书? 沈清澜的婢女灵儿,前几日在东宫里熟悉环境,无意间听到宫女们议论,关于婉茹郡主喜欢他的事,还听说这位郡主正从五华山回来的路上。 难道是因为自己妨碍到了他们? 她本就不是奔着嫁入东宫当太子妃的,眼下的情形,她最好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会带在身上?” 羡临渊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轻嗤出声。 “孤可没心思陪你玩猫腻,爽快些交出来,孤心情一好,说不定能留你三分体面!” “殿下仁慈。” 沈清澜回答得恭敬,拢了拢身上的锦被,道: “贵妃娘娘虽说让我掌管,东宫后院大小事务,但殿下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东宫的任何事,更不会干涉殿下喜欢她人。” 什么喜欢她人? 关她人何事? 沈清澜为表自己的诚意,又补充道:“甚至贵妃娘娘那边,我也可以帮你打掩护。但婚书……” 不是她不想交出! 她也不是贪图太子妃这个头衔,给她带来的荣耀! 在没查清皇后,与她父兄的死有没有关联前,她需要太子妃的身份。 既然三皇子设计她,将她与太子捆绑在一起,她这个太子妃名正言顺,已成定局。 这是她能留在宫中的唯一大好机会。 而他找上门来要婚书,无非是想悔婚。若此时给了他,她指不定明天就被扫地出门了。 她一个和离妇的身份,一次也是笑,二两也无伤大雅了,但总要达到自己入宫的目的。 心中拿定了主意,沈清澜抬眼看他,言辞恳切对羡临渊道: “但婚书确确实实不在我身上,因为婚书是殿下你亲手书写,然后又托宣怡公主亲自送到将军府,我母亲很是重视,便将婚书收起来保存了!” 沈清澜口干舌燥,望了望门口,婢女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殿下。” 她眼神在羡临渊身上,和桌子上的茶盏上来来回回。 羡临渊有些茫然:“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