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程在书房内写了好一会字,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笃笃,笃笃”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 “进。” 孙妙筠披着黑色的斗篷,手中端着一个炖盅进来,进入后随手将门带上。 孙妙筠将手中的炖品轻放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 她仔细拿着白瓷碗和汤勺,从炖盅往碗里舀酒粮。 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小圆子,伴着淡淡的酒香,甜而不腻。 这是孙妙筠上一世,最喜欢为贺锦程做的夜宵。 “表哥,听说你今晚是在表嫂房里用的晚膳, 我想着你一定没怎么吃饱,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 孙妙筠边说着,边将手中的碗送到了他嘴边。 “表哥尝尝。” 贺锦程将手中的笔搁置在一旁,解释道: “哦,我本是要去母亲那边,陪她老人家用晚膳的,谁知半路被幽梦阁的丫鬟碰到,也不好拒绝得太明显……” “表哥,不用同筠儿解释的,筠儿相信表哥。” 贺锦程接过孙妙筠手中的白瓷碗,舀了一勺正要送入口中,他嗅到酒味比以往的要浓了些。 “你在这里面加了?” “酒,我加了点酒进去,我陪表哥一起喝。” “表妹这是在怪我,今日在沈清澜屋里喝了酒?” “表哥误会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酒呢,光喝酒又觉得伤身,所以加在酒粮里……” 夜色正浓。 瑞阳侯府整个都歇下了,只有幽梦阁最东边的一处书房内,床帏摇曳。 一只夜猫飘然进入,尾巴扫翻了烛台,灯火……不,还伴有浓烟。 守夜的侍卫最先发现,“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 警戒的铜锣声,响彻瑞阳侯府上空。 侯府上下顿时忙碌、慌乱开来。 贺老夫人上了年纪,睡眠本就轻,一听是幽梦阁起火,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大房夫妇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贺夫人跟在家主身后,被丫鬟搀扶着直奔幽梦阁。 贺夫人一张脸惨白,嘴里念叨:“神明保佑我儿!保佑我儿……” 二房、三房紧随其后赶来。 侍卫和家仆带着瓢盆赶在最前。 床上的两人正忘我地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等他们被浓烟呛到时,已经将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困境中。 好在火势不够大!不够凶猛! 慌乱间,贺锦程只来得及扯来一床锦被,将孙妙筠裹住,抱着她冲出火势正在蔓延的书房。 众家仆正奋力救火,见世子怀里抱着个人冲出来,又惊又喜。 “啊!这这这……” 一个家仆来不及收手,一瓢倒出的水,径直泼到了贺锦程以及他怀里的人身上。 “啊!” 孙妙筠被惊得尖叫,挣扎之余,贺锦程已经疲惫得脱力。 孙妙筠连人裹着被子,重重跌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世子衣衫不整,被子里还裹着一个,明眼人都瞧得明白,定是世子与夫人新婚燕尔的,在书房里就…… 人群里有人对着婢女们吆喝,“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夫人抬回主屋!” “快去给世子拿件衣物披上!” 正当几名粗壮的侍女,伸手去抬缩在锦被里的孙妙筠时,沈清澜衣着得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清澜怔怔地看着贺锦程,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贺锦程有那么一刻,心漏了一拍。 他想解释,可又没脸开口。 眼下的他穿着亵裤,上身的亵衣甚至都来不及系上带子。 从前克己守礼的人,此刻竟这样袒露着胸膛,站在沈清澜面前。 沈清澜白皙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断了线,扑簌簌地往下掉。 二人隔着人群看着对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沈清澜掩面,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几房的夫人和侍女,都盯着缩在锦被里的人,议论声再起。 “是哪个贱婢敢在书房里,勾引世子?!” “世子要是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一个贱婢有几条命够赔的!?” “真是不知羞耻!” “瑞阳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 “逆子!” 贺震庭听着几房的议论,脸黑得像锅底,伸手一巴掌扇到贺锦程脸上。 “瑞阳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随着贺震庭的一巴掌落下,贺锦程一个踉跄,嘴角挂着鲜血。 贺震庭还要动手,被贺夫人一把死死给抱住,老泪纵横地央求道: “老爷,锦儿知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贺夫人满脸泪痕,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贺锦程被几个侍卫给拉走。 贺夫人见贺震庭恼怒,环顾四周,几房的议论句句刺耳。 她将心里的恼怒,全记恨在了卷缩在锦被里的人身上。 “贱人!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贺夫人指着躲在锦被里的人气得发抖,怒喝道: “来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婢,胆敢在书房勾引我儿!害得我儿差点葬身火海!!!” 一直缩在锦被里的人,瑟瑟发抖,死死拽着被子。 孙妙筠害怕到了极点,但她是真的藏不住了。 与其被侍女们掀开了被子,她隔着被子求饶道:“姨母,救救我!” 姨母? 贺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一声姨母响起。 贺夫人听得真切,同时她的脸也绿了。 贺震庭看了一眼贺夫人,满眼都是对她的鄙夷。 当初贺夫人可是在贺震庭面前,将她这个侄女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贺震庭想着皇后娘娘需要孙大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常进出侯府。 如今想来,他是错的! 贺震庭厉声喊道:“即刻,将这个见不得光的东西,送回孙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