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宁一时不知该笑还是无语,伸手盖住他那双犹如闪着星星的眼睛,“你淡定些,现在就如此,再过三个月,看见真实的孩子,你还不得欢喜过头。” 裴如衍双手支撑着,没有压在她身上,被她捂住眼,也没有拂开,仍露在外的嘴角勾起,掩饰不住的愉悦,“嗯。” 他的眼睫毛在她掌心颤动,扫得她手心处痒痒,遂收回了手。 只见他一双眸未闭,眸中喜悦与爱意交织,似要溢出眼眶。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似要溺死在他的眼眸里。 沈桑宁眸光一闪,浅笑着偏开头,“可别撩拨我。” 裴如衍轻笑一声,“我没有。” 嘴上说没有,也不肯就此躺下,就这么直勾勾地低头看她。 许久不见,自然要好好将夫人装进眼里。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在她身侧躺下,低沉的声音透着期盼与对未来的憧憬,“就是很欢喜。” 确实是会欢喜过头,可那又怎样,他就是很欢喜。 哪怕是此刻,光是想想,就觉得此生上天待他不薄,他很幸福,很欢喜。 “欢喜。”他重复一遍后,翻身对着她,很想将她搂进怀里,却怕伤了她。 于是只能在下身不碰到她的情况下,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两人一觉睡到大天亮,裴如衍让人去买了礼品,带着沈桑宁,准备去越家正式见一见越枭,一来是感谢他的照顾,而来是感谢他的捐款。 刚至越家门前,却听得越枭去了苏州的消息。 无奈,只好将礼品放下,由家丁代为转交,夫妻俩原路返回。 沈桑宁带裴如衍去了绣衣阁,因为扬州疫病,他原本的那些衣裳还有些日常用物都销毁了,昨日穿得还是她捐给扬州百姓过冬的棉衣。 只怕他衣裳不够穿,遂多选了些能过冬的衣裳,供他带走。 来时一件褐色棉裳,两手空空,不过一天功夫,沈桑宁就能给他整出一车物件。 此刻穿着件浅蓝色的蜀锦华服,袖口处还做了圈白色绒毛,沈桑宁怕他着凉,又给他披了件狐裘,戴了一顶厚实的帽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下巴处的白狐毛将嘴遮住。 裴如衍一开口,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跑到了嘴里,“夫人,可以了。” “那就这样,”沈桑宁点点头,转身吩咐人将车上的物件装好,又叮嘱裴如衍,“我给你准备了八套衣裳,你换着穿,帽子也要换着戴,尤其是在屋外的时候,一定要将头护好,切不可像昨日那样淋着雪赶路,脑子冻坏了将来拿什么教孩子?” 裴如衍一语不发,看着她指挥吩咐的背影,听着她教导似的关切,他下巴压了压,将微扬的嘴角彻底埋在狐裘的毛绒里。 没有听见他回复的沈桑宁回过头,“听见没?”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她迫切娇嗔的眼神,颔首道:“听见了。” “嗯,”沈桑宁应了声,回过身远远指着小厮正在搬运的箱子,“还有些药物,可做预防风寒之用,你要记得喝,旁边那箱,是带给姜璃的,除了衣物还有进补之物,她成天在河边跑,大冷天的有时还要下水,空闲时要多保养身体。” 就在沈桑宁絮絮叨叨的时候,谢欢与小宋慢一日回城了。 小宋神医在进城的摊位上买了些板栗孝敬谢欢,“伯父,饿坏了吧。” 谢欢低头,看向小宋手上透着香气的板栗,铁面具无情偏开,“不饿。” 暂时不想吃板栗。 小宋不明所以,往常伯父明明很爱吃板栗的,怎么今天不想吃?他不由地联想到,是不是伯父对自己有所不满。 小宋收回手,憋了一路的话,忍不住问出来,“伯父,我知道你与阿昭相依为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也知道你对我不是那么满意。” 谢欢不知道哪里触碰了小宋幼小的心灵,竟说起莫名其妙的话来,遂隔着面具朝他投去质疑目光。 小宋拧着眉,酝酿着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阿昭面冷心善,武功高强,而我没有武功,没有英雄气概,若遇上歹徒只会徒增她的负累。” 他捏紧了手中的油纸包,隔着油纸似要将板栗捏碎,再望向谢欢时,一脸诚恳与认真,“我知道我有许多地方不如她,但是伯父,我有一身医术,在她受伤时可以替她医治,若您担心将来我们变了心意,您也可以放心,我根本打不过阿昭,更不是您的对手,我不会欺负人,向来只有她欺负我的份,不过我亦不认为她是在欺负我,像阿昭这般寡言少语的姑娘,若是不喜欢我,根本不会理会我。” 他说完了,满眼期待地等着回答。 谢欢抬袖擦了擦耳廓,在小宋的静默中,问道:“我只不过没接你的油纸包,你便一番长篇大论,心思敏感至此,阿昭寡言,将来如何能不被你声讨欺负。” “我……”小宋万万没想到,自己话说多也错,一时间脸上涨红,“我不会反驳阿昭的。” “嗯,你尽反驳我了,”谢欢漫不经心道,瞥向小宋纠结之色,轻笑一声,“行了,扭扭捏捏,你们小辈情爱之事,我不插手。” 他若是不想让小宋接近阿昭,那么小宋根本就不会有机会。 阿昭跟着他四海为家受累了,如今他恢复了神志,若阿昭能安稳下来,也是谢欢所期望的。 小宋听闻,满脸惊喜,“伯父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