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笑了笑,“嗯,眼下是我儿媳在当家,往后你有任何需求,同她说也是一样。” 语罢,看向沈桑宁,“给余嬷嬷安排住处了吗?” 沈桑宁点头,“母亲,我给余嬷嬷安排了清净的厢房,不过今早突发奇想,既然嬷嬷要教导四妹妹,自当与四妹妹离得近些。” 虞氏、余嬷嬷的目光皆投在她身上,等待后文。 她顿了顿,神色认真得仿佛毫无私心,“也是巧了,四妹妹的怡景轩里,正好还有两间厢房空着,一应用具也都是新添置的,反正两处都可以住,不过是一时落脚之地,不代表日后的住所,全看嬷嬷想住哪儿。” 言下之意,更有深意。 余嬷嬷垂着眸,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少夫人说的是,这几个月,老奴理应与四小姐同院,才能时刻管教四小姐。” 虞氏听得分明,端起茶杯,淡定地喝了口茶,“如此也好。” 余嬷嬷起身,“还请少夫人再调派些人手,以供老奴差使。” 沈桑宁听闻,没有迟疑半刻就报出四个名字,让玉翡将人带来。 被报到的四个大力气的婆子,又恰巧在荣和堂附近闲转,一见玉翡出来,就马上排好队,规规矩矩地走进去。 都不需要玉翡吩咐什么,早就准备好了。 四个婆子走进来,虽没有余嬷嬷的威严,但胜在块头大,都是一顿吃两三碗的人。 沈桑宁特意看了虞氏一眼,见其并未有异议,就让余嬷嬷带着四个婆子去安顿了。 几人一走,厅堂中只剩下婆媳二人,虞氏不咸不淡地问,“怎么想的?” 沈桑宁分析道:“四妹妹那里有四个丫鬟四个婆子,若她任性指使着下人闹腾,余嬷嬷也得有能压制的能力才行,否则如何让四妹妹服管教。” 虞氏将茶放下,也是满意的,“你是有主意的,也是有轻重的,不过要谨记一点。” 虞氏话音落下,指了指头顶上方的牌匾。 沈桑宁仰头看去,只见牌匾上几个大字—— “家和万事兴”。 * “蛇,蛇,放……” 床榻上,裴宝珠久睡不醒,嘴里喃喃。 许氏坐在床榻边,怎么摇她喊她,都叫不醒,“怎么这么能睡,待会儿余嬷嬷要来了。” 裴宝珠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屋外,余嬷嬷已经进了院,让人将包袱先放到厢房里,独自走进主卧,站在门槛边,“二夫人,从今日起就交给老奴吧。” 许氏张嘴,“你是要我走?” 余嬷嬷直接道:“您是慈母,在这里只为让四小姐有恃无恐,您此刻只有狠狠心,才是真的对四小姐好。” 许氏逐渐被说服,最后看了眼女儿香甜的睡颜,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外,“嬷嬷,你——” “您放心,这段日子,还请您不要出入怡景轩。”余嬷嬷说完,礼貌笑了笑,将门关起。 许氏焦虑地站在门外,半晌没听得动静,咬咬牙,狠心离开。 只剩下夏香在门外来回踱步,最后被一个力气大的婆子“请”走。 房中。 余嬷嬷站在床榻边,面色严肃,扫了一眼横仰八叉的少女,“四小姐,该起了。” 不出意外的,榻上少女毫无动静。 “四小姐,时辰到了,该学规矩了。” 还是没用。 余嬷嬷淡定地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尺。 国公府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裴氏乃簪缨世族,祖祖辈辈底蕴丰厚,不像其他普通官宦,一朝倾覆就什么都没了。 余嬷嬷大半生虽攒了不少钱,但她无子无女,没任何寄托,留在国公府保持荣耀也是不错的。 所以她必须教好这个四小姐,将来才能有机会留下,教导小小姐们。 她早就打听过,宁国公府现在还没有小公子和小小姐,目前只有二少夫人怀孕,生下来等到三五岁开始教导礼仪,在这中间,余嬷嬷也能吃好几年闲饭。 还受人尊敬。 多好。 余嬷嬷将软尺伸直,拍在裴宝珠的屁股上,根本没用力,只因裴宝珠皮肤娇嫩,自小被宠着连磕着碰着都难,当即嗷嗷叫起来。 “啊!” 刚才怎么都喊不醒的裴宝珠,睁开睡眼。 正巧余嬷嬷低头,肃穆到可怕的脸呈现在裴宝珠眼前,吓得她往床榻里缩,“你谁啊!来人啊!来人!” 外面毫无动静。 裴宝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时听余嬷嬷冷漠道—— “四小姐,老奴姓余,往后你可称老奴为余嬷嬷,今日起,由老奴矫正你的礼仪形态。” 裴宝珠双眼狠狠瞪着,“哈,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奴啊?竟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打过我,你竟敢打我!你这刁奴!” 余嬷嬷脸色未变,微微一笑,露出的褶子配合眼神,还真像个刁奴,“老奴奉夫人们的命令,管教你,并非是你的奴仆,而是教授你礼仪的嬷嬷。” “老奴”二字,每每提及,余嬷嬷都会微抬下巴,眼中毫无卑微,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自称,称呼习惯了,与“我”并无区别,甚至,还因资历而自豪。 裴宝珠气得直喊刁奴,见那软尺又要扬起,她吓得满床乱爬,鞋也不穿,就跑出门去。 余嬷嬷并没追,因为裴宝珠根本跑不出去。 她一打开门,四个大块头的婆子排成一排堵在门外,四人齐齐发声,“嗯?!” 这阵仗,连苍蝇都休想飞出去一只。 “四小姐还想去哪儿?” 余嬷嬷冷着声靠近,此刻在裴宝珠眼里,如同恶煞。 从早晨到黄昏,一整日都没出怡景轩,买蛇的计划都泡汤了。 准确地说,是连屋子都没出。 光学端庄地穿衣,就穿了一天。 但裴宝珠没买蛇,不代表别人不买。 齐行舟在书院憋了一天,下学时没有及时回家,悄悄和方端午打听,哪里可以买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