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心中冷笑,爹爹太低估了沈峥的阴狠毒辣,也低估了老夫人的狠心绝情。 沈峥想把罪名,推到大房头上,一点罪责都不想担。 老夫人倒是不想连累府里,想帮沈峥把罪名平了,让沈峥逃过一劫,所以迟迟没对大房动手。 一旦老夫人发现平罪没有希望,就一定会帮助沈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大房头上。 前世,他们就成功了。 因沈峥与隆盛行之间的账目往来十分庞大,他们毁了镇北侯府几百年的基业,让镇北侯府世代忠良的名声,污上了污名。 真是罪该万死。 沈老夫人心中一阵失望:“你不是镇北侯吗?还加了荣禄大夫,朝中除了三公外,就数你地位最高,就不能想个办法把罪名平了吗?对了,我们家还有诰劵,可以免罪……” 沈岐脸色变得很难看。 诰劵那是贵勋维持与皇上之间君臣恩义的凭证,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滥用的,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些恩义寡薄得很,哪经得起消耗,是用一次,少一次的。 用诰劵去为沈峥免罪,简直荒唐至极。 莫说沈峥所犯之罪,不是死罪,犯不着免罪,皇上也表明了,对镇北侯府的宠眷还在,沈峥还能减罪,如果沈峥干系不深,老夫人把贩私的金额填补上,再主动上疏向皇上请罪,这罪未必是不能平的。 只是,这话他不好说。 万一沈峥涉案太深,虽然能减些罪刑,但仍要承捏罪责,一切要看沈峥自己。 沈岐安抚道:“大理寺目前只是带沈岐峥去大理寺审问,具体情况还尚可未知,您还是再看看吧!” 他不会出手救沈峥,一切要看皇上的意思,却不能纵容老夫人瞎折腾,牵连了府里。 沈老夫人听老大一口一个老夫人,一口一个沈峥,听得心里泛凉。 沈岐话里话外都在推托,根本不打算管老二了,说什么皇上会减轻罪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糊弄她。 “老大,就当母亲求你,你救救你二弟吧,母亲,”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峥面前,哭声哀求,“母亲给你跪下了……” “老夫人,使不得啊……”柳心瑶大着肚子冲上前,要去扶老夫人。 赵嬷嬷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她。 沈昭嬑慢慢攥紧了五指,老夫人这是要以孝道来逼迫父亲…… 她上前拉扯老夫人:“老夫人,您快起身,有话慢说……我爹爹没说不救二叔,只是眼下二叔刚带去大理寺审问,案件还不明朗,具体情况也不知晓。爹爹是武官,不好过问大理寺的事,我、我回头问问殿下,看看能不能为二叔减罪,罪名减了之后,想来平罪也是有希望的……” 不论如何,要先将老夫人稳住了。 沈老夫人不肯起来:“老大,他是你嫡亲弟弟啊,母亲知道,他从前做了不少湖涂事,让你寒了心,你就当、就当念在母亲生养你一场的份上,救他一回吧,母亲向你保证,就这一次,等你二弟回来了,我一定会严加管教,老大,母亲求求你……” 沈岐苦劝无门,只好也跪到老夫人面前:“等明儿下衙之后,我便走一趟大理寺,问问情况,您快起身。” 他原是不想管沈峥这些破事,可眼下,老夫人逼他到了这份上,他若一点表示也没有,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先把老夫人稳住才行。 沈老夫人心里直往下沉,她在沈峥面前,惯常是好糊弄的,可在旁人跟前,一向精明惯了的,她都给老大跪下了,老大仍然没有松口,说要帮沈峥的话,可见是铁了心,不肯帮老二了。 老二说得对,老大心肠又硬又狠。 隆盛行的案子,实在闹得太大了,她听了几天风声,也不敢贸然帮老二脱罪,把贩私的罪名,扣到老大头上,以免牵连到家里,这才对老大苦苦哀求,希望他还能顾念半分,母子之间的情分…… 结果却大失所望。 沈老夫人哭求着,沈岐被闹得脑壳儿疼,柳心瑶一心急,一把挥开了赵嬷嬷,搀在手臂上的手,上前拉扯老夫人。 “老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为了沈峥,逼迫侯爷至此,陷侯爷不仁不孝的境地。您让侯爷,情何以堪?” “沈峥犯了朝廷律法,朝廷要审查他,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您一味逼侯爷徇私枉法,您还要陷侯爷不忠不义。” “您是外命妇,受朝廷恩封,享朝廷?奉,如今沈峥犯了事,您不思朝廷恩义,不思皇恩浩荡,欲行偏私枉法之事,您对得起外命妇的身份吗?” “您对得皇恩浩荡吗?” “又将我沈氏一族,百年的忠烈名声,置于何地?” 沈老夫人被怼得,面无土色,在胡嬷嬷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柳心瑶每一句话,都在戳她的心窝子,每一句话都在理,令她无法反驳,她下跪的行为,在所有人眼中,成了她无理取闹,天地君亲师,她的孝道再大,也敌不过君恩,柳心瑶拿皇恩浩荡说话,就没她再闹腾的份。 她拿孝道逼老大。 柳心瑶就拿皇恩来怼她,看你是孝道大,还是皇恩大过天。 柳心瑶怒到了极致:“您好狠的心,要让侯爷成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人,以后侯爷还要怎么在朝廷立足?” “又置天底下有你这样的母亲吗?” “啊?!” 她拔高了声量,声声质问:“您为了沈峥,要弃侯爷于不顾吗?要弃我沈氏一族,世代忠烈的名声于不顾吗?要弃皇恩于不顾吗?” 一句话说完,她臃肿的身子不停地发颤,额头上一下冒出汗来,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 “大夫人。” “娘。” “心瑶!”沈岐忽下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接住。 站在柳心瑶身后的胡嬷嬷,反而慢了一步。 沈岐见妻子昏迷了,急得浑身冒汗:“来人啊,快去请金太医……”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