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那倒没有……”最多只是,一脚把他踹下了榻,沈昭嬑吱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满眼真诚地看着他。 齐雍看她用力睁大眼睛,看着他,人的眼睛瞪大的时候,眼珠子凝定不动,目光也不会闪烁,看来起来,也不那么心虚了。 可是! 也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所以,沈昭嬑在梦里骂他就算了,还真的在梦里煽他了? 亏得他方才忍不住吻了她,担心她生气恼怒……手心都捏了一把汗!齐雍都气笑了,忍不住磨了磨牙,一手绕到她脑后,捧住她的后脑勺,顶着她睁大的眼睛,凑过去,略带惩罚地咬住她的双唇。 齐雍用牙齿磨了磨她的唇,听到她吸气的声音,他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沈昭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齐雍吮着她的唇,先是上唇,接着又是下唇,双唇被他吮得有些疼,她有些生气了,也张嘴去咬他的唇,沈昭嬑听到齐雍吸气的声音,心里正得意……齐雍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沈昭嬑被他吻得七晕八素,等齐雍放开她时,浑身无力靠在他怀里直喘气。 齐雍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 沈昭嬑口干舌燥,慢慢吞咽,一杯温水见底了,齐雍问她:“还要吗?” 沈昭嬑摇摇头,要从他怀里起来。 齐雍按住她的肩膀,哑声道:“别动。” 沈昭嬑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腾一下就红了,齐雍轻抚着她的长发,转开了话题。 “今天过来找你,是想与你说隆盛行的事。” 沈昭嬑一下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她以一种很香艳的姿势,跨坐在他腰腹下。 她抬头去看齐雍。 齐雍面颊上浮现了不自然的潮红,眼底的血丝较之前更加密结,看她的目光,像灼灼的火焰,似要将焚烧一般,他的体温也热得,有些不正常,她有些慌乱,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齐雍神情有些狼狈,扶住她的肩膀:“不会吃你了。” 沈昭嬑不动了。 齐雍慢慢同她讲:“隆盛行每年流向市场,包括海上贸易的织绸,高达五十万匹,远远超过了织造局每年的总量。” 沈昭嬑实在太过吃惊了:“织造局负责督造的太监都是由吏部委派,司礼监直管,怎么会?” 所以,沈峥从隆盛行拿织绸的时候,知道这一切吗? 他是被人做局算计了?还是利欲熏心,与为狼狈为奸,故意算计大房?还是两者都有呢? 齐雍轻抚着头发,烛光下,她长乌亮,透着柔润的鸦青光色:“太后党利用东南沿海的防务,搅乱了海上贸易,织造局少了海外商人的订单,只能减少织绸总量……织造三局有大量多余的税丝。” 沈昭嬑骇然地瞪大眼睛。 她记得先帝时,因国库空虚,当时的内阁大臣们为了填补亏空,在江宁、浙江、苏州一带实施了一个名为“改稻种桑”的国策,这项国策后来演变成了“官逼民改”。 起因是地方官员和商人,从这一项国策中嗅到了莫大的商机,借着朝廷的势,逼迫百姓贱卖良田,恰逢端午汛,新安江决口,一场巨大的灾难席卷了整个了浙江,地方官商勾结,做起了以田换粮,兼并土地的勾当……最后引发朝局动荡。 当时的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徐信安,借机斗倒了内阁首辅严宗周,继任首辅。 经此一事,“改稻种桑”的种种弊端和不足也摆到了台面上。 首先要面临的问题是,南方本就是粮产重地,如果改稻为桑,百姓都去改种桑树,去养蚕,这些人粮食从何而来? 他们没有自己的粮食,所有的口粮,就要从商人手中购买,地方商人若是哄抬粮价,结果会怎样? 朝廷粮产不足,能支撑这么庞大的粮食消耗吗? 没有强大的农业支撑,商业的发展只会演变成一场彻底的压迫和剥削。 后经内阁议定,废除了改稻为桑这一项国策,改为百姓自愿整改,愿意改稻种桑的人家免除一些劳役,和一些杂税。 当时,有不少百姓将家里的田地一半种桑,一半种粮,这样可以免除一些劳役及一些杂税,赋税的负担大大减轻,后来江南一带家家户户种桑养蚕。 便是家里土地不足的人家,也会在房前屋后山里种植桑树,养一些蚕,贴补家用。 这一项举措在当时看不出成效。 但是三五年过后,大周朝的织绸产量就开始逐年上升,达到了丝与粮并重的盛况,全盛时期,全国每年织绸数量能达到百万匹…… 每年都收到海外大批的织绸订单,解决了国库亏空的问题,但却没有真正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原因还在于先帝荒废朝政,沉术丹术,修建道场,大兴土木……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加之那时,河西与辽河套一带战事频发,朝野内外积弊成患。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显国公府把持了东南沿海的防务,浙江都司抗倭不力,海上倭寇横行,海上丝绸贸易逐年降低。 至今每年的织绸数量,已经降到了只有四、五十万匹左右。 所以真实情况是,另有一大半的税丝缺口被隆盛行钻了空子。 简直是骇人听闻。 齐雍淡淡地说:“隆盛行在浙江一带办了几家小丝厂,从浙江地方局运作,低价买了造织局三局大量多余的税丝,买卖税丝的钱,经地方官商们层层盘剥,最后进了地方官员的口袋。” 沈昭嬑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事越不过司礼监负责督造的太监吧!” “你想的不错,”齐雍目光深了深,嗓音显得无比晦涩,“浙江地方局负责督造的太监是太后党安插的人,而隆盛行背后的东家,是浙江的丝绸皇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