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开的沈老夫人,看得直皱眉,出言喝斥:“怎可对殿下这般无礼?便是不情之请,就不要叨扰殿下。” 齐王殿下是什么人? 哪是她一个侯府小姐能使唤的,真是越来越目无尊卑了。 想到沈昭嬑打着齐王殿下的名义,当场顶撞她,沈老夫人便想借着这事,再训斥几句,哪知刚张了口…… 齐雍抬眼,瞧了一眼她细软的腰肢,轻盈一袅,端是姌嫋美好,仪态端方,便出声:“哦?说来听听?” 训斥的话刚到了嘴边的话,便好似叫人掐了脖子一般,生生堵在喉咙里,不知为何,沈老夫人总觉得老脸有点疼。 她拉下脸,扶着吴嬷嬷的手臂,加快脚步离开前厅。 沈昭嬑也没想到,齐雍会这么好说话,连忙道:“家母病重多日,请了不少太医和大夫,始终不见起色,便想请殿下身边的子安小哥替家母诊治一番。” 子安姓程,出身御医世家,医术十分高明。 前世,齐雍患上了髓海失养之症,此症会令人性情狂躁,日益暴戾,便是程子安在替他治疗调养。 想到前世,母亲自这一病之后,身子就彻底不好了,沈昭嬑也顾不得那么多。 齐雍目光一深:“你怎知子安精通医术?” 沈昭嬑心知齐雍又在怀疑她,心里一咯噔,人也越发谨慎。 “回、回殿下话,大周朝尚香,小女于闺中闲暇之时,便也学了一些香药之事,自古香药同源,小女难免通晓一些药理,小女闻见子安小哥身上有常年浸淫药材的药香,便推断子安小哥应是精通医术,殿下身份贵重,子安小哥能随行身侧,医术定是十分了得。” 这话倒也合乎情理,齐雍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看在沈侯爷的面子上,让子安走一趟便是。” …… 沈昭嬑在路上将母亲的病症说了一遍。 柳心瑶病得很突然,十日前晨起,用完早膳,就开始腹痛不止,呕吐腹泻,且头疼欲裂。 太医和大夫都说是吃错了东西,坏了肚子。 程子安听后,没有表示什么,随着沈大小姐一起进了主院,心里却忍不住犯直嘀咕。 殿下今天也太反常了,救了沈大小姐,已是仁至义尽,怎的还给人当护花使者,亲自把人送回镇北侯府,明明是奉召入京,可进京之后,不急着进宫面圣,反倒管起镇北侯府这些后宅破事。 程子安是外男,内室里安排了丫鬟和婆子支应。 床榻前,青色遍地兰草纹的床幔,已经放了下来,柳心瑶靠在迎枕上,一只腕子从幔帐里探出来。 巧屏从程子安手里接过脉枕,垫在大夫人腕子下面。 柳心瑶客套:“我病了好些天一直不见好,今日有幸遇得程大夫,便劳烦程大夫与我诊治一番。” 程子安道:“大夫人客气了,我尽力便是。” 说完,便为柳心瑶把脉。 不过片刻,程子安就收回手:“大夫人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症状与服用金石丹药类似,初时只是脸色苍白,食欲不开,精神不济,便只当身体疲惫,劳累所致,待症状发作,就是腹绞痛,呕吐腹泻,严重了还会腹内烧灼疼痛,伴有呕血之症,还会要人性命。” 沈昭嬑背脊萦绕着一阵蚀骨寒意:“我母亲的身子可还要紧?” 母亲分明中了丹毒,程子安却只委婉提了症状与金石丹药类似,没挑明这事,是有心为镇北侯府遮掩。 先帝痴迷丹术,荒于朝政,后死于金石丹药之流,皇上登基之后,将金石丹药视为巫蛊之祸,深痛恶绝。 丹药在本朝是禁严之物,一经发现,视作巫蛊之祸,轻则削官,重则抄家流放。 镇北侯府不至于因丹毒获罪,却难保不会有人,利用丹毒一事对付爹爹。 沈昭嬑突然想到,前世临死之前,她也是腹内烧灼一般的疼痛,最后呕血不止,症状与母亲不能说一模一样,却也有相似之处。 难道她前世也是中了丹毒? 想到这时还没有弃武从文,被父亲送去了卫所训练,不在府里的沈君辰,沈昭嬑心中笼了一阵寒意…… 前世,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齐王府精心安排,不可能出问题。 唯独那盘喜饼…… 程子安道:“好在发现及时,没有伤及根本,我给大夫人开个方子,大夫人连吃七日,体内的毒素就能完全清除,若再晚些,丹毒瘀体,难以根除,大夫人身子就要坏了。” 沈昭嬑脸色有些发白,攥了攥五指,不敢继续往下想,出声询问:“程大夫可知我母亲中毒多久了?” 程子安道:“月余左右。” 丹毒难以袪除,寻常大夫连病症也诊不出来,前世又耽搁了十来日,爹爹才请到了华太医为娘亲诊治。 华太医只说吃错了东西,因为耽搁了一些时候,伤了根本,以后要好好养着,后面开了药方,还特地交代要注意饮食,从前常吃的东西,以后要少吃。 想来华太医也诊出了病症,只是碍于皇上对金石丹药之流尤其厌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没有宣之于口,只是在饮食上做了提醒。